福老當初曾經提過一次,他去南邊,似乎與董源的《夏山圖》有關,而且貌似與玖寶閣北宗還有點糾紛。福老來香江後,盧燦幾次想要開口詢問他當年的經曆,但總覺得難以啟齒,所以一直拖到現在。
福老竟然和潭敬是師兄弟?
董源的《夏山圖》、玖寶閣北宗、潭敬、書畫作僞團夥……盧燦感覺腦海中有條線,若隐若現卻難以捕捉。
爺爺的話,還在繼續。
“明鬼派并非專門的書畫造假門派,他們一門,所涉獵龐雜。我和錢穆院長曾經談過一次,他認為明鬼派源于墨钜南遷,所以在神鬼說上,對南方影響深遠,所謂文物修複或者造假,不過是他們的生存技能之一罷了。”
“所以,這一派的修複技能,并不被古玩界所認可,因此,他們被稱為野派。”
直到車子抵達荷裡活道,盧燦還在消化爺爺透露的消息。
潭敬為粵省廣平人,富豪家庭出生。南方深受神鬼之說影響,越富貴越相信。他成為明鬼派的弟子,完全有可能。
潭老在京城可是傳奇之一,盧燦上輩子涉足古玩圈,沒少聽過他的傳說。那老人家也看得開,将自己收藏的書畫作品,一股腦捐贈去處,最後得以善終。
盧燦記得他去世的時間是九一年。
在梳理潭敬先生的線索時,盧燦發現一點,無論是玖寶閣還是明鬼,他們的正式傳人,家庭條件都很好。張博駒如此,潭敬如此,穆九星(阿爾薩汗)也如此,玖寶閣第十四代閣主顧庸羟家,更是南方巨富,茶馬古道的滇商代表。
想想也對,非富戶家玩不起收藏。至于古伯,呵呵,那時代,内陸就沒有富戶,甚至連阿爾薩汗前輩為什麼沒有傳下師承,估計與南邊的經濟環境有關。
車停在摩羅街停車場,盧燦和爺爺兩人步行前往墨博軒。
在衆多店鋪中,墨博軒門臉很小,和文武廟納徳軒店面差不多。
台階上,一位六十來歲、頭發稀疏的老者,穿着大褲衩、對襟短袖馬褂,端着盤子,邊吃邊吆喝着夥計,安排他們向路邊擺攤。
荷裡活道的店租,要比樂古道、摩羅街貴很多,因此即便墨博軒生意不錯,張鼎辰也不敢輕易擴大店鋪,想要生意好點,隻能往行人道上擠點縫隙。
非他一家,家家如此。
“老張,還沒吃呢?”盧嘉錫伸手招呼一聲。
“啊喲,老盧,你來了?快進來!”張鼎辰連忙将手中的盤子交給一位路過的夥計,喜笑顔開的迎上來。
這位,夥計出生,沒什麼文化,整個行止,毫無大師做派。
他拉着盧嘉錫的手,表情熱忱,左搖右晃,“老盧,你這錢,着實不好賺!累的我和幾位徒弟,跟孫子似得。”
盡管來香江三十年,他的話語中,依舊夾雜濃濃的京味。
累得跟孫子,是典型的京片子。
突然聽到一句熟悉的京片子,盧燦沒忍住,噗哧笑出聲來。
“咦?老盧,這是你孫子吧,小孫子長得真俊。”
他一句話說得盧燦翻了翻白眼,這便宜占得,老家夥,典型的京油子。
“德勒您老,趕緊子吃飯去吧。”盧燦冒出一句京片子,回了張鼎辰一句。
“哎呀,你這孫子真不錯,這話說得順溜啊。跟誰學得?”京城人愛用感歎詞,他拍拍盧嘉錫的手臂,看向盧燦的目光越發有意思。
“好了好了,我們進去談吧,這兒堵着夥計搬東西呢。”盧嘉錫受不了他的油腔滑調,趕緊打斷他。
“好嘞,我們進去聊。”他當先一步,引着盧嘉錫和盧燦進門。
盧燦掃了一眼,墨博軒以售賣字畫為主,捎帶着賣點筆墨紙硯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