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這幅董源的《夏山圖》被掉包,我們并沒有吱聲,因為不想打草驚蛇。而且在言談中,我發現這位鄉紳對古玩并不算在行,這讓我對此行的成功充滿希望!”
“在于姓鄉紳鑒定完我們帶來的金牛後,他讓人擡來兩隻樟木箱子。箱子内存蠟布,密封良好,難怪能從水中打撈起來後,毫無水損。”
“打開箱子,姓于的拿出第一件拓本,就讓我心跳不已。”
“那是唐代許敬宗撰,王知敬書《衛景武公李靖碑》的宋代完整拓本!筆力健勁,字體秀美,拓印清晰。隻看了一眼,就讓我沉迷進去。”
“事情進展的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順利。”
“我們三人,購買了一件,置換了三件。不過,那件宋代拓本《熹平石經》不在此列,因為我們的金牛帶的不夠,那于姓鄉紳不肯拿出來。”
“此後十天,我們又去了兩次,購買兩件,換回十一件。”
“人心不足,貪念焚身!”
“始終沒有見到《熹平石經》讓我們很不甘心。師兄幾人四處籌集資金,準備這一次一定要見到《熹平石經》,并将它置換出來。”
“在我們準備好一切之後,第四次踏足于家大院。”
福老說到這,突然停頓下來,雙手交叉相握,在下巴上蹭了蹭。顯然,這一刻的回憶到現在依舊讓他心悸!
“客廳大堂上,于姓鄉紳正陪着一位老者說話。”
“看到那位老者,我們三人吓得扭頭就跑!”
“你道那位老者是誰?”
福老這句話完全是自己問自己,倒是真的勾起盧燦的興趣。
“三原髯翁先生!”
原來是他,難怪這三個騙子轉身就走。
此人有“千年草聖”之美譽,中國近現代政治家、教育家、書法家于右任老先生。
于老坐堂,他們能不跑?
“桂林是不敢待了,師兄再次邀我東逃,我舍不得離家,再度婉拒他的邀請,執意西歸。于是,當天夜裡,我們一行人各奔東西。這一趟,師兄分給我三件文物,其中就有我最喜歡的宋拓本《衛景武公李靖碑》。”
“事後,我也托人打聽,當時髯翁公為何出現在他家?”
“呵呵……”福老的笑聲有些悲涼而悔恨。
“這于姓鄉紳竟然是三原于家的一房支脈,他出手珍貴文物的事情,不知怎麼就被髯翁先生知道。那天于老上門,就是勸說他能交出這些文物,我們不湊巧,撞上而已。”
“我們這一跑,終于引起于姓鄉紳的懷疑。”
“鄒東家将我那三件文物上繳,依舊沒能解決問題。其中最重要的一條罪名,無辜的落在我的頭上——那件赝品《夏山圖》!”
“當天,隻有那位裴姓老者,還有我,兩人接觸過《夏山圖》,于老發現此圖為赝品後,責令必須找到。”
“圖不在我手中,如何交出來?”
“那幫人自然不信,他們連夜闖進我家,徹底搜查一遍,順帶着将我家中所有值錢物品,全部卷走。”
福老神情悲憤,“我妻,經此一吓,卧床不起。”
他停歇好一會,才平息心情,“龍曉堂是待不下去了,鄒東家仁至義盡,幫我聯絡上來滇省進貨的楊家馬隊,連夜安排我裝扮成馬隊成員,混出城。”
他這一生,三分之一毀在師兄的手中,三分之一毀在自己沒能約束貪念上,還有三分之一,要算到這幅《夏山圖》,或者說裴姓老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