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驕傲,可不傻,眼前這位,怕是很有來曆——内陸年輕人,很少有帶安保出門的。
這一發現,讓美智子心底咯噔一下,連忙換了心态,身子側過來,正面對着盧燦,深深一鞠躬,“剛才真是失禮了!我隻是看見那件黑陶,太歡喜,情不自禁,做出無禮的事情,請多多原諒!”
盧燦的目光在這女人身上尋梭一遍,還真是機靈人,算了,懶得和這位東瀛女子計較,别耽誤自己看東西。偌大的黑市,有近百家小攤,自己這才看了三家。
擺擺手,盧燦沒說話,徑直往下一個攤鋪走去。
這一行為,讓自認放下姿态的會津美智子,恨得牙癢癢。
連話都不回複一句?這也太輕蔑自己了吧?在東瀛,即便是幾大财閥家的那些順位繼承人,也不會這樣忽視自己的。
她眼珠子轉轉,嘴角輕挑,露出一絲笑意,往前走出兩步,再度躬身,聲音嬌媚,“您的眼光真不錯,請問,能不能……在您購買物件的同時,給我介紹介紹?我一直對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深為仰慕。”
嗯?這女人還纏上自己了?盧燦回頭,眉頭挑了挑,語氣已有相當的冷意。他指了指女人身邊的老者,“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位,應該對中華文化的研究很精深,你……還是多請教請教他們吧。”
見盧燦提到自己,剛才說話的那位老者,往前踏出一步,對盧燦微微點頭後,又對那位女子說道,“美智子小姐,這樣做……不合乎中國古董行的規矩。”
那女人回頭,低聲用日語叽叽咕咕的說了一通,她以為盧燦聽不懂,沒看見盧燦扭過頭去掩飾的那抹微笑。
她正在向老者解釋,準備利用這次機會,交好盧燦,并無惡意。這女人竟然認為,盧燦應該是出生于津門或者京城的“太子黨”。
這女人還真是很聰明。
她根本就沒将盧燦往商業門閥後人這一身份上去想——内陸就沒有商業門閥。此時内陸的有權勢的年輕人,隻有一個出身——那就是大院子弟,也就是太子黨。
盧燦帶着兩位安保,身邊還有一位古董行的掌眼陪同,怎麼看都像是軍區大院長大,或者高官家族的後人。
聰明歸聰明,可惜,她一開始就弄錯了方向。
那老者似乎不太贊同這種做法,兩人在嘀嘀咕咕小聲議論。
盧燦又看見一件好東西——一隻蓮花纏枝紋青花大盤,口徑不小,足有四十公分,這是大禮盤!
所謂大禮盤,就是專門為大型祭祀、宴會定制的“禮器”盤,專門用來盛放祭祀或者待客的大件禮器。
在電視劇上,我們經常能看見,皇帝祭天、祭祖,或者宮廷大宴是,有這種巨大的盤子,專門用來盛放着果品、糕點、三牲之類。
瓷器中,賞器為尊,而賞器中,禮器為上。
這是因為,中華文化的核心就是“禮”!從商周開始,維護社會秩序,約束社會行為規範的,可不是什麼儒家文化——那時可沒有儒家一說,而正是“周禮”。
因此,作為禮器的瓷器,其價值要遠遠高于同級别的實用器。
這家攤位上的物件多一些,有十來隻,都是瓷器,這件青花大盤,放在正中,它上面還放着兩隻廣彩蓮花淺盞,這是用來喝酒的小盞。
這兩隻小盞也不錯,屬于清末民窯精品瓷器,放在三十年後,賣出五六千,無壓力。可是,此時這兩隻小盞,自然不會被盧燦放在眼中。
他蹲下來,徑直将兩隻小盞拿開,單手托住盤底,将這隻大盤取出來。
大盤侈口,淺腹,大平底,圈足,盧燦右手手指沿着盤口邊沿抹了一圈,然後又在圈足處摸摸,修胎工整細緻,胎質細潔緻密,釉質潤澤瑩白。
全器以青花為飾,外壁以青花繪纏枝蓮紋,紋飾滿布。内壁口沿下,繪二方連續纏枝蓮花,盤心以青花繪團花紋,青花秀雅有緻,清新脫俗。
盧燦心底有了定論,官窯,真品。
輕輕将盤子覆過來,圈足中心雙行六字楷書款,大清乾隆年制。
整器基本無使用痕迹,大開門,不錯的東西。
盧燦将盤子放回去,示意華克倖問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