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第2頁)

  戲樓門口有不少人,等着進場,旁邊的招牌上寫着今晚上演的劇目《彩樓記》。

  盧燦驚訝,“馬老在這裡?”

  那位馬隆裡司機點點頭,“中和戲樓今晚請了‘廣慧班’來演彩樓記,老爺子喜歡潮劇,特意從巴威那邊趕過來的……”

  盧燦點點頭,他和丁一忠,跟在馬隆裡身後,從側門上二樓,轉到一間包廂前。

  “老爺,盧家少爺到了!”馬隆裡敲敲門,隔門禀告。

  “請進來!”聲音洪亮,怎麼聽也不像八十多歲的老者發出的。

  推門而入,包廂不小,裡面有三人,兩站一坐。

  剛才說話的,應該是距離門口最近的那位五十多歲的中老年,梳着背頭,從盧燦一進門,他就盯着看。另一位年輕點,五十上下,西裝革履,帶着一副金絲眼鏡,目光有些好奇。

  盧燦的第一關注目标,還是坐在沙發上的那位老者。

  滿頭白發、白眉,戴着一副老花鏡,短袖青衣,看自己的目光有些複雜,回憶的、驚訝的、審視的、自責的、欣喜的、迷茫的、猜度的,還有一絲敵意的。

  “你……就是盧嘉錫的孫子?”他扶着桌面,想要起身,一時間沒能爬起來,又坐回沙發上。那位馬隆裡很利索的搶在另外兩人之前,摻扶老者一把。

  “馬老,晚輩正是盧燦,家祖曾聊過您老。”盧燦交叉合成虛拳,給老者鞠躬作揖。

  “來來!坐!”馬炯坤招招手,示意盧燦坐到他對面。

  “你倆也過來,我給你們介紹。”

  那兩位中年男子站過來,各自笑着與盧燦握握手,隻聽馬炯坤繼續說道。

  “這是廣利行的少東家盧燦,我父親,也就是你們的爺爺,曾經在他們家幫工很長一段時間,廣利行對我們馬家,有大恩的……”

  潮汕人有着“東方猶太人”之稱,若是把他們這些便宜話當真,那就是傻缺。

  另外,馬家可不是幫工哦,而是如同王鼎新家一樣,是典型的附庸家族,隻不過,再說這些,沒意義。

  盧燦再度拱拱手,笑容很溫和,“馬老過獎,現在盧家産業叫納徳軒,不再是廣利行。今天,我是以文博後輩的身份來拜見。您這麼說,我可坐不住!”

  他的意思很明确,您老也别擔心我來幹什麼,我就是看看故人,當年的恩怨,随着廣利行結業,盧家不想再提或者說不想再追究!

  老爺子笑意融融的點頭,“納徳軒這名字好啊,比廣利,有層次!”

  他指指那兩位中年男子,介紹一遍。那位年長的,是二子馬龍雎,這家戲樓的經理;那位四十來歲的是四子馬龍笙,電台的經理。

  兩人與盧燦認識之後,很快離開。

  馬老爺子禮節性的聊聊盧嘉錫的身體,盧燦則是邀請老爺子有空前往虎博指導工作——這不太現實,他太老了。由于心照不宣的原因,兩人都不願聊及廣利行,偌大的包廂中,隻剩下兩杯清茶缭繞着香味,氣氛不算很融洽。

  好在戲台上已經開始拉幕,兩人都将目光投下去。

  “年輕時候,最讓我開心的,就是盧家祠堂開戲。那時候,總能滿稻場四處亂跑,跟過年似的。”看着下面廣慧班的人,忙忙碌碌的搬道具,老爺子幽幽的感歎一句。

  他說的盧家祠堂,就是盧燦曾經取出巨量銀磚的地方。馬炯坤小時候,盧家廣利行已經衰敗,連開戲都很少,每開一次大戲,都是人山人海。

  這些,盧嘉錫還有記憶,也曾經和盧燦說起過。

  馬炯坤對廣利行有着深刻印象。

  他從小就跟着父親跑船幫(自家運貨船隊),走廣州灣到暹羅線,後來跟着曾習經學儒,閑散時也在廣利行幫工。一直到1927年,廣利行徹底解散,盧家四分五裂,小少東家前往香江,盧氏長房則遠走加拿大……那時,他已經三十出頭,如何不記得?

  馬家能在暹羅站住腳跟,與父親在廣利行的任職,有很大關系。盡管這一點他不願意承認,可他知道,那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