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光榮選完木料之後,回到人群,這才看見盧燦,點點頭。
他伸手在女兒的下巴上掏弄一把,臉上已經沒了剛才的陰冷,一片父親的慈愛之色,“阿丫真乖,看阿爹怎麼把這些上門的耗子一個個踢死!”
阿丫聽不懂什麼意思,張開雙臂,要他抱抱。這丫頭,還有尾行煙子的女兒豆子,是沙田盧家大院的兩個開心果,被幾位老人慣的沒眼看。
盧燦将孩子交給他,笑着說道,“鄭叔,争不争那幾個鋪位,無所謂。”
“哦?”鄭光榮單手抹抹額頭的汗珠,揚揚眉,顯然,盧燦的建議,很出乎他的預料,“難道放棄印尼木材市場?”
東南亞是世界三大木材産出基地,而印尼的木材出口,約占東南亞交易總量的四分之一。很明顯,放棄印尼市場,在他看來并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盧燦笑着搖搖頭,“印尼的重要,體現在東南亞市場。可是……鄭叔,如果源森居想要成為全球特大型木材交易商……是時候去非洲圈山林了!”
盡管盧燦不精通當代史,可他也知道,從八十年代到新世紀頭十年,是世界掠奪非洲自然資源最瘋狂的十年。凡是後世歐美能叫出名号的資源開發公司,基本上都參與過非洲自然資源的血腥掠奪,從最高端的鑽石,到最低端的矽土,從石油到木材,從黃金到鐵礦……非洲已經成為“大家樂”,多源森居一個也不多。
“非洲?!”鄭光榮一怔,抱着阿丫站在場邊出神。
東南亞此時應用非洲木材并不廣泛,但鄭光榮是資深人士,他知道,中非和西非幾内亞灣沿岸的熱帶雨林,木材質量并不比東南亞的木材差,沙比利、鐵刀、紫檀、斑馬、綠檀、非洲柚木、非洲花梨等木材,無論是應用到家具家裝還是建築,質量都不錯。
盧燦的意思他理解,那就是“蛙跳戰術”!
印尼木材市場受阻,那麼就跳過它,直接在非洲圈地,等源森居真正成為全球特大型木材交易商,再回首對付印尼商人……
很快,他就想明白,肥厚的手掌,狠狠的在盧燦肩膀扇了一記,嘿嘿大樂。
“行啊!不就是加點運輸費用嘛?不是事!”又在阿丫的臉上用力親了一口,親的重了些,丫頭咧嘴欲哭。
盧燦站在他身邊,逗弄着阿丫,“運輸不是大問題。德銀投資最近拿下渣打銀行原有太古洋行13。7%的股權,還有勞麗斯所掌握的3。95%股份,剛好一個董事會席位。安排源森居與太古船塢簽訂一個年度遠洋運輸協議,還是沒什麼難度……”
“太古洋行?”這消息鄭光榮還是第一次聽說,不自覺音量提高,頓時引起衆人目光投射過來。
其中就有印尼的伍家木材商。
為首的那位老者,也就是安卡羅木材貿易公司總經理蘇陽拓(Su-priyanto)眉頭微皺,想不明白,今天局勢明顯對源森居不利,為何鄭光榮還和旁邊的年輕人開懷大笑?
他盯着盧燦看了看,沒認出這年輕人是誰,于是回頭低聲問身後随從。
盧燦很少露面,這幫印尼人,還真的不認識他,不過,有一位身穿穿着伊斯蘭服飾的中年男子,低聲嘀咕幾句。
這位年輕人,他沒見過,可盧燦的大名,他聽說過不止一次。
蘇陽拓的眉頭立即緊鎖,盯着盧燦看了許久——面對源森居鄭光榮,和直面香江盧家,那是兩個概念,盧燦出現在這裡,蘇陽拓就得考慮這年輕人是否會出來攪局!
這位說話的中年男子,被剛才靠近的阿木,瞬間鎖定——掏出香江本土誰在背後支持這幫印尼人,就要從他身上找突破口——這中年人,不出意外應該是香江本地人,熟悉盧家。
蘇陽拓盯着盧燦,可盧燦的注意力從未落在對方身上,兩人的目光沒有交集。
并非盧燦輕視,而是……這種人物現在已經不值得他去交往,即便對方是印尼木材大亨又如何?盧燦對場内賭木的瓦希德的興趣都比對他的興趣大。
那畢竟是實打實的“賭木精英”!是真正的人才!
瓦希德确實有一手,他并沒有使用任何工具,而是用五根手指,輕輕敲擊原木,是不是還将耳朵貼在木材商,聽聲辨木。
這種在外界聽起來差不多的“梆梆”聲,在賭木師傅的耳中,就能辨别出其中的千變萬化,這就是能耐!這就是技術!
盧燦本質上也是個“技術工種”,能讓他心折的,還是技術人員。
瓦希德的鑒定,用時剛好二十分鐘,大約鑒定了二十根原木,一直到讀秒時,他揮手示意工作人員從木料中搬出一根長約四米,粗約兩尺的粗壯木料。
他的選擇很明智,這是金絲楠木的主幹部分,而主幹部分因為貼近地面,土壤營養供應充分,出好料的可能性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