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第5頁)

  他的作品在香江島頗有市場,今年維德拍賣的春拍,就有一幅鄭闆橋的《竹石圖》豎幅,落槌價為六十五萬港紙,創鄭闆橋作品拍賣價記錄。

  專門收藏佛寶的的孔餘任,竟然有一幅鄭闆橋的畫作?還真是個意外之喜。

  不一會,孔餘任抱着一隻套盒出來,盧燦幫忙将桌面整理幹淨,又鋪上一層沙發枕巾,兩人聯手,将這幅畫打開。

  盧燦摸了摸裱邊,底襯較薄,這是蘇裝,老款。

  他心頭松了口氣,看來正品的機率較大。

  豎軸裝裱,裱寬越六十公分,軸頭卷有十多層,裱長約在一米三四左右。呃,按照蘇裝的格式,這幅畫作寬大約在五十五公分,縱高約為一米一左右。

  這就是經驗,多看多接觸就能積累的經驗。

  卷軸推開,印證盧燦的猜測,完全正确,老款蘇裝,縱高一米一,寬幅五十五,清代文人最喜歡的縱幅尺寸。

  紙張黃中泛白,畫作内容為墨竹,旁邊題跋是鄭闆橋的六分半體(大體是隸書,但摻雜了楷,行、篆、草等别的書體,俗稱闆橋體),内容為“一節複一節,千枝攢萬葉;我自不開花,免撩蜂與蝶。”

  右下側钤印四方,第一方钤“鄭燮”白文印;第二方同樣是作者印,钤“直心道場”朱文印;第三方是收藏印,钤“藏園”——這是清代江右三大家之一蔣士铨的收藏印;第四方钤“鄰蘇老人”,這是清末民初傑出的曆史地理學家、金石文字學家、目錄版本學家、書法藝術家、泉币學家、藏書家楊守敬大師的印簽。

  乍一看,這幅畫作傳承有序,正品無疑。

  鄭闆橋的畫作、書法,虎博收藏不下于十幅,盧燦對鄭闆橋的一筆一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是……盧燦怎麼看,這幅畫作都有些“飄”!

  所謂“飄”,就是畫作起筆連筆不流暢,沒有那種畫家一氣呵成的連貫感,有刻意仿制的嫌疑。

  盧燦的眉頭越鎖越緊。

  他低頭重新撚了撚紙張,沒錯啊,這是清代江南常用的生宣竹,曆史年代足夠老;再用手指輕輕撚撚六分半書的字迹,還有钤印的紅泥,也沒錯啊,是到代的墨色和朱泥。

  怪事!難不成自己看錯了?

  孔餘任性格偏懦,可不是笨人,見盧燦如此神色,心中頓時疑雲四起,忙低頭重新審視這幅畫作,尤其在那兩枚收藏章上仔細觀瞧。

  沒毛病啊,這位鑒定小天才為什麼皺眉?

  “盧生……這幅畫有問題?”見盧燦神色嚴峻,他終于忍不住問道。

  盧燦揉揉眉心,并沒有回答,他的眼睛落在墨竹圖的那片猙獰的岩石上,隻見岩石旁邊,散布着五六個相當大的墨迹,心頭忽然一震,這是“譚木匠仿”?

  所謂譚木匠仿,是指清代乾隆年間的譚雲龍仿。

  譚雲龍,一名化龍,清乾隆年間的著名的木匠藝人,書畫家,幼學木工技藝,所作精細典雅,人稱“譚木匠”。

  他出生于濰坊市濰城區,而鄭闆橋曾經在濰坊擔任縣令,聲明頗佳,因此,譚雲龍從小就非常景仰鄭闆橋,喜仿鄭闆橋的書畫,幾于亂真。

  譚雲龍又酷愛金石、治印,博采衆家,别具匠心。曲阜桂馥教授萊州時,驚其書畫酷似鄭燮,曾以“子猶”字之。

  普源先生曾有詩譏諷他:“三絕鄭虔孰與俦濰濱譚氏足風流。工師解學才人筆,不讓前朝仇十洲。”

  譚雲龍仿鄭闆橋的作品,雖可亂真,但他有個習慣,畫完石頭後,愛用濃墨點,而鄭闆橋真迹中從未見過這個特點,從而提供了鑒别的依據。

  盧燦的目光很快從岩石轉移到題跋的六分半書上,心中有疑惑,很快就他就長籲口氣——譚氏的書法,筆力軟弱,缺乏隸書韻味,藝術水平遠低于鄭闆橋。

  這幅畫作,确實是譚木匠仿制的!

  乾隆本朝,譚木匠仿制鄭闆橋,難怪自己看不出紙張有問題!這種本朝仿很少見,難怪清代江右三大家之一蔣士铨也被蒙騙!而另一個被蒙騙的楊守敬大師,他主攻金石,對字畫收藏并不精通,估計見有“藏園”印章便信以為真!

  這妥妥的是一幅赝品,譚木匠仿制鄭闆橋的作品!

  不過,它雖然是赝品,可依舊有些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