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是你從不題名落款的習慣頂多蓋個朝雨的隸書紅印算數。
朝雨一怔随即笑道:貝勒爺說的原來是這個;我剛剛才在學步階段題什麼名、落什麼款呢?況且我向來不喜大篇幅、大篇幅的題字既然是要作畫所有的心情與感動便該全部交托給畫筆無庸畫蛇添足再藉字句來解說景物的動作在我着來那根本就是對自己畫作不夠自信的表現。
其實他哪裡是什麼畫畫不題字的人呢;隻是若将字一題便難保載皓不合立刻認出他的筆迹來屆時自己就休想再掩飾僞裝下去了;現在為了暫求自保也隻得胡亂的撒謊一通。
想不到我們朝雨還是這麼有志氣的人你是想讓大家以後一看你的畫就曉得你想要表達什麼甚至希望大家一看到畫就曉得是出自你之手的傑作精品是也不是?
讓貝勒爺見笑了。朝雨雖謙稱卻不否認的說。
載皓仰頭大笑道:好;有志氣載皓一向喜歡有志氣的孩子。
是他太過敏感嗎?或者載皓在說到喜歡及孩子兩個詞兒時都特别加重了口氣呢?刻意表明他對自己隻有喜歡而在他的眼中自己也隻是個孩子?
對了貝勒爺您今天怎麼能夠這麼早就回府裡來?朝雨瞥一眼尚未全暗下來的天色說:早知道您今兒個會這麼早回來我就不畫畫了先幫你備妥一切沐浴用品要緊。
載皓的面色陡然一暗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心事似的。或許洗個熱水澡身子心裡都會舒坦一些你就去差他們送熱水來吧;
貝勒爺您是不是朝雨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不是又遇上什麼煩心的事了?
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法眼載皓苦笑一聲歎道:是的今日上海那裡傳來一個不甚好的消息讓我心裡十分不舒坦總覺得心上又多添了一項負累。
上海?朝雨陡然一驚本想再進一步問個詳細但載皓卻己自身後泥出一個長形木盒朝雨也直到此刻才察覺原來剛剛覺得他的樣子怪是他左手一直背在身後的關系。
貝勒爺?他其實已隐隐約約猜到木盒裡頭的東西是什麼了卻反而更不敢伸手去承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是嗎?今天因無心辦事午後我就到琉璃廠去逛了會兒從榮寶齋那兒給你挑了樣東西還不曉得你會不會喜歡呢。
貝勒爺朝雨恐怕您這份禮太貴重我--
若說貴重人命最貴最重怎麼?你還要我重提三個多月前的往事是不?
或要我再謝你救--
不不不朝雨絕沒有這個意思朝雨收下這份禮就是。說完馬上将載皓手中的木盒給接過來。
你不打開來着看?
朝雨依他所言去做不驚呼一聲貝勒爺這這真的太貴重了。
你果然識貨載皓極為滿意的笑說:行了什麼都别再說收下就是。
唐時白居易說:尖如錐兮利如刀江南石上有老兔吃竹飲泉生紫毫宣城工人采為筆千萬毛中掠一毫。又說:每歲宣城進筆時紫毫之價如金貴。您一口氣就送我五支紫毫朝雨朝雨怕擔待不起。
我當然知道紫毫珍貴兔毛中能制筆的隻有背脊部分而紫毫在整張兔皮上又大約隻能取出零點零四錢換句話說制作這樣一支筆大約需要十張左右的兔皮而且這些兔子還必須長長于崇山梭嶺中的野兔一般家中所飼養的白兔是沒有這種長紫毫的:不過我看重的正是它的珍貴普通的毛筆哪能顯現我對你的心意仿佛意識到自己說溜了嘴似的載皓馬上又補上一句是表示我對你在作畫方面才華的器重。
朝雨細細過那五支制工精巧的紫毫筆顯得愛不釋手頓覺自己捧在手中的已不再隻是五支昂貴的紫毫而已根本就是載皓的隆情盛意。
怎麼啦?怎麼又突然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