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也覺得有個院子住更好些,甘澤也說:“是呢,住大點兒,方便。”張仙姑隻能怏怏地同意了。
掌櫃的笑了:“那好!這位娘子放心,一準兒是個幹淨舒服的院子,被卧都是新拆洗的!炭盆也是好好的!小二,熱湯熱水的送上來,牲口卸了喂了,行李搬進房裡……”
祝纓安靜地打量着這個客棧,不算很大,人也不是很多。幹淨倒還算幹淨,就問:“包飯麼?”
掌櫃的笑道:“自然是包的,小郎君看水牌上寫的。”祝纓一看,這裡的水牌分兩類,一類是客棧自己的廚房做的尋常飯菜,一類是可以到外面代買或者是有人提籃過來賣的。都可以訂。
祝纓道:“好。”
張仙姑不大識字,讓祝纓念給她聽,聽了就覺得貴。祝纓道:“京城,自然是會貴一些的。先安頓下來,等下來點菜。”
掌櫃笑道:“好嘞!”心說,還是年輕人好說話,像這女人這樣的中年婦人,那是世間最難纏的,想從她們手裡摳錢,得是和尚道士神棍之流啊……
…………
京城客棧的院子,張仙姑就不大看得上,因為這個錢跟府城花得差不多卻不如府城的大且好。騾子卸下了去喂草料,車倒是給放在了院子裡,這院子頓時就小了一些。一個院子,三間正房,帶個小廂房。
正中堂屋是個待客的地方,正房東屋一張大床上面倒有被子,西屋擺個書桌,有書架但是架子上沒有書,還有一張小榻,上頭又沒被卧。小廂房倒是有住的地方了,卻是個通鋪,也有被卧。
家具都半舊不新的,窗戶倒是合得嚴實。
掌櫃的還說,這裡柴炭如果要添,就要再另加錢。
當着甘澤的面兒張仙姑不好說什麼,還要招呼甘澤一起到前廳吃飯,甘澤道:“不了,我得去回話呢。”
祝纓道:“娘,你和爹先把東西搬到屋子裡。我跟甘大哥說句話。”
張仙姑猶豫了一下,祝大還想留下來跟甘澤應酬,被張仙姑拽走了:“你就别顯擺啦!能的你!”
祝纓留下甘澤,問道:“真不一塊兒吃?”甘澤道:“你又不吃酒!跟你吃沒意思,你小孩子家,京城用錢的地方多着呢,這裡賃個房子也不便宜的。你要想嶽家不嫌棄,也不能賃得差了。等你搬好了家,我們再給你暖宅去!”
祝纓道:“那我問你幾個事兒。”
“你問。”
祝纓就問幾個地方,比如鄭熹、金良、甘澤等人的住處,再問沈瑛、陳萌、花姐的住處等等。
甘澤笑道:“你說這個?七郎住在府裡,金良在外面自有宅子,我也在府裡伺候着。你娘子必是與親娘在一處,馮家舊宅抄完轉賜給别人了,回京後又另賜了一處,那位夫人沒别的孩子,過繼了一位族子。不過她時常回娘家居住,就是沈副使那裡。陳大公子應該是回相府。你道我為什麼選這裡?這裡離金大哥的家近些,過三個街口左轉頭一戶就是他家了。咱們府不在這一片,你得再走五條大街……”
他一一說明。祝纓向他道謝,兩人又約了第二天上午甘澤過來找祝纓,甘澤看了看日頭,說:“明天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我還過來。”
祝纓道:“那我就不留你了。”
甘澤道:“老氣橫秋的!你才多大呢!走了!雪下大了,别送了,回去吧。”
祝纓執意将他送到門口,回房一看,張仙姑已經收拾上了,祝大往屋子裡搬東西,搬完他就不管了。張仙姑一面鋪床一面說:“還不如要兩間房呢!這包院包的,怎麼住呢?!那頭廂房的通鋪又白擱着!還有,叫什麼包飯?我瞅瞅,咱們能不能自己弄點兒,或自己去街上買,還便宜。”
絮絮地說了許多過日子的話。
祝纓道:“那也不如就叫他們弄了來強,娘,你就安心過這幾天吧。等賃了房子,有你累的呢!”
“知道要賃房子你還這麼花錢呢!咱還沒新進項呢!”張仙姑又唠叨上了,“剛才問了卸車的夥計,他們說,在這兒冬天頂好是生個炭盆兒,那又要買炭,花銷可不少,還有床,咱們仨還是住一間吧,這樣燒一個屋子的火盆兒就行了……”
住驿站的時候不用自己花錢,張仙姑就很舍得,現在要從自己兜裡掏錢了,她恨不得一個錢掰成兩個花。
祝纓聽她唠叨,也不嫌煩,說:“我去看看飯,想吃什麼?才上京這頭一頓,就花些錢吧!”
張仙姑停下手,坐在床沿上歎了口氣:“是呢,不容易。”
祝纓道:“等會兒把西屋那張榻搬到東屋來,就燒這間屋子的炭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