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道:“我!開門!”要不是陸超在旁邊,她都想跳牆進院了。
陸超道:“快,擔子我來搬。嬸子,你給他找身衣裳換了,這皺皺巴巴的,像什麼樣子?”
祝纓不大講究這個的,竟沒有他一個豪門男仆仔細。張仙姑道:“老三,你去換衣服。陸二郎,來吃個早飯?這坊裡有家油餅很好吃的,這就得!死老頭子!快,去買油餅!”
陸超道:“嬸子,不用了,我們還有事,我得把他再送到大理寺。”他把車上的貨郎擔子搬了下來,又把吃空了的提籃和竹筒拿了下來。
張仙姑接了,祝纓也從裡面出來了。她又重洗了把臉,頭發也梳過了,除了眼睛有點摳進去,樣子還算精神。張仙姑說:“你吃了嗎?你等我拿錢給你,順手就買兩個油餅。”
祝纓亮了亮手裡帶飯的小竹籃子,又彎腰從擔子裡撈出兩貫錢來:“有吃的,有錢的。”
張仙姑道:“這是哪裡來的?”祝纓出門的時候沒帶這些呀!
祝纓道:“正經買賣。裡面還有一貫,你們拿去再買點肉回來吃吧。”
…………——
陸超把祝纓送到皇城門外,說:“進去吧。”
祝纓放了一貫錢在他的車上,說:“好。你也餓了吧?快去吃早飯吧。”
也不等陸超推辭,她就進了皇城,驗了腰牌,去大理寺應卯去了。
大理寺衆人并不知道她這一天都幹了些什麼,左評事見她來了,問道:“賜下的粽子還合口嗎?”
祝纓笑道:“家父說實在小巧,不舍得吃,吃的是家母自己包的。”
王評事也湊了上來,幾個評事一起說起了粽子的種類以及各地的不同來。來京城做官的人,天南地北的都有,有的地方人多些、有的地方人少些,卻是能湊不少不同的風俗。一幹人等聊了一陣兒,祝纓摸出她常帶的小竹籃子,從裡面拖出油餅來吃。她這回買得多,要給衆人分。
王評事等人三個人才分了一個嘗味道,祝纓已經炫了三個油餅下肚了,又在敲一隻粽子鍋裡煮出來的大鵝蛋。
王評事十分羨慕地說:“年輕真好啊,能吃得動。到了我這個年紀,眼饞肚子飽喽!”
太常寺的楊六又過來了:“哎!聽說了沒有?京兆府出大事了!”
左評事道:“怎麼可能呢?京兆王大人是很有本事的人,如今街面上比去年好得不知道有多少!”
楊六道:“真的!就在節前,新豐縣那兒,械鬥!兩家人家,本是親家,結果小媳婦兒死了,娘家不饒,婆家也硬氣,兩下打了起來!你們昨天沒覺得街上的差役少了一些嗎?前天晚上,王大人連夜抽調了人手去新豐縣的!哎喲,也不知道現在回不回得來。啧!你們說,這案子,不小了吧?”
左評事道:“要看打成什麼樣、怎麼收場了,王大人或許無礙,新豐縣恐怕要過不去了。”
楊六道:“哎,那邊兒快散朝了,我再去打聽打聽。”
等他走了,評事們又是一通的議論,他們畢竟是大理寺的官員,聊完了這案子的後果之後,多少說了兩句案情。王評事道:“多半是婆家不占理。”左評事道:“一條人命,有理也是沒理了。”評事們都是見多識廣的,也與祝纓、王雲鶴一樣,并不輕易就下結論說哪個是好、哪個是壞。
在這個時候,祝纓才說:“姑娘是個好人,至少不那麼壞。”
左評事奇道:“你怎麼知道的?”
祝纓道:“她有個姨母,嫁給了鄭侯府上田莊的管事。”
“哄”一聲,評事們議論開了。又問祝纓是怎麼知道的,又問鄭熹知不知道這件事等等。
祝纓道:“咱們等王京兆判案就是了。哎,我想請示能不能去看看王京兆斷案,你們說,能成嗎?”
左評事想了一下,說:“你的話,興許能成。不過你得跟他們說個理由。”
祝纓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