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7頁)

  楊六郎也咂了咂舌頭:“那咱們怕是上輩子福氣沒攢夠。”

  左評事道:“承讓承讓,我上輩子最缺德,你比我好些,咱們仨裡,小祝上輩子功德最多。”

  楊六郎笑道:“小祝下輩子也會好的,聽說——”

  他又聽說了祝纓抄家網開一面的事兒,祝纓道:“你怎麼這麼多的消息?皇城裡的、衙門内的你知道也就罷了,怎麼外面的也知道了?”

  楊六郎嘿嘿一笑:“我好這個麼!”

  他們這三個小官,兩個據說升職有望,升完了離周遊還差很遠,楊、左二人羨慕嫉妒,卻從未開啟“恨”這種情緒,差得太大,恨都夠不着。

  祝纓就不一樣了,她想:這個缺德玩藝兒管禁軍?萬一他當值,與他撞上了又是一番官司。好晦氣!

  她開始提防上了。

  左評事又問了楊六郎:“除了他們,還有别人麼?”

  祝纓也尖起耳朵來聽,楊六郎道:“聽說又要添一位相公啦。”

  左評事問道:“難道是王京兆?”

  “他?他才幹京兆多久?這就能入政事堂?且得熬着呢。”

  “那是誰?”

  楊六郎道:“鐘大人掌了禮部,你說,原來的禮部尚書他老人家去了哪兒了呢?”

  “施……”

  “對喽,就是他。”

  原來的禮部尚書叫施鲲,跟他們大理寺也沒什麼交集,祝纓也隻是聽過這個名字、遠遠看過幾眼而已。不過,據說此人是個很會糊弄的人,端水極穩,有人說他是菩薩,有人說他是木頭架子。

  左評事道:“那倒還好,這人不好折騰。”

  他們又嘀咕了幾句,左評事先口頭邀大家吃個年酒,楊六郎笑道:“你們大理寺今年發财,我就不客氣啦。”他也約了左、祝二人吃酒。祝纓又與他們排了個日期,自己也要請一請同僚的,連楊六郎也一同請去,楊六郎痛快地答應了。

  他們閑話完,離放假也就不遠了,人人不安心,都盼着好早點回家。豈料鄭熹卻又趕在年根前,将最好的消息發給大家——升遷。

  鄭熹宣布完了這個好消息,又說:“政事堂體恤下情,為了讓大家過個好年,放假前就把文書批下來!年後……”

  所有人都說:“必為大人效力!”

  給錢、升官,上哪兒去找這樣的好上司?皆大歡喜。

  鄭熹開始發放文書。

  祝纓直接升做了司直,這種連升八級的官運太令人羨慕了。同僚本該有點想法,心裡那點嫉妒卻又被興災樂禍沖淡了不少——蘇匡升做了主簿,七品,比祝纓這個後來者要低。而左評事也升做了主簿,原本的主簿也升了,王評事與祝纓一同做了司直。

  王評事就不太讓人羨慕了,因為他已經很老了,孫子都跟祝纓差不多大了,之前一直做着從八品的官,聽起來就讓人同情。如果資曆是塊肥肉,得是被他熬成焦炭了。

  其他人也有散官虛銜漲了的,也有實職漲了的。大理寺的三位大人在大理寺内卻是升無可升,看起來像沒什麼實惠一樣。這也是因為越往上越難走,鄭熹今年還不到三十歲,還要怎麼升呢?開始快,現在就是慢下來“熬”的時候了。

  鄭熹發完了文書就與裴、冷二人一處說話去了,是個十分識趣的上司。底下的小官們各找各的朋友,互相恭喜、約年酒之類。蘇匡雖然心中不忿,也不好在這個場合公然發作,依然裝作笑嘻嘻的樣子,跟誰都說兩句。同僚都有了好事,也都應付着他,場面十分和諧。

  祝纓這裡與王、左二人說話,她沒有稱呼兩人的官職,還是與先前一樣,說:“老左好可惜了。”左主簿倒還看得開,說:“我有什麼好可惜的?我們本來就看好你的,你不用不自在。”王司直也說:“嗯,他這次沒撒謊。”閑說了一會兒,也到了回家的時候。

  祝纓與王司直近來關系很好,左主簿也不像不開心的樣子,三人就一同“歸心似箭”地離宮。路上,祝纓看左主簿這樣子實在不像是被晚輩超過之後的不開心,她是有些納悶的,因為左主簿是個老官油子并不高風亮節,做官的升職不如别人,總會有些不快的。

  祝纓說:“我給你們找輛車吧,下雪了,老王走路有點不穩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