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非常高興,道:“您怎麼知道的?”
祝纓笑笑,又說:“和尚,你很會說話呀。”
“不敢,貧僧不愛說話,到京城隻為鑽研佛法。”
“那有什麼經書可以借我看一看嗎?家母近來喜歡拜菩薩,可惜不大懂,亂拜一氣的。我不要太高深的,又不是我念經,家母不大識字,你幫我挑一挑。”
“有是有的。”花姐向老和尚投去詢問的一瞥。
老和尚放下木魚,道:“官人要看,老衲那裡盡有的。”又要安排小和尚照顧攤子,又要請祝纓去看。祝纓笑道:“不用啦,你們今天忙,老方丈還是正事要緊,叫他陪我就好。”
老和尚有點為難,最終點了一點頭:“有勞悟空師侄啦。”
花姐合什,領祝纓去了自己的屋子。
…………——
一到了自己的屋子,花姐就忙活上了,先讓祝纓:“你到床上坐着去,天冷,别坐那光椅子啦。”又張羅着燒水,泡茶,給祝纓拿小點心。
祝纓坐在床沿上一前一後地晃着兩隻腳,笑着說:“不用忙啦,你過來坐,咱們來說說話。”
花姐道:“說到你嘴幹呢!”
祝纓看她這間屋子幹淨整潔,家具并不多,被褥還算厚,也是新的,還有個小火盆,一應的生活家什倒是都有,也有桌椅、也放幾本經書、木魚、念珠、筆墨之類。又看有燈,有水缸等。
她說:“你現在就住這一間?”
花姐擡手把燈點上,又把門簾放下、門關上,說:“嗯,我就一個人,自個兒住,小些兒才好。别看它小,門一關,窗一扣,舒服呢。不怕你笑話,我現在早上還能多睡會兒。這裡的和尚,起得還沒有我在家時早。你怎麼樣?”
祝纓道:“放假了,我就出來轉轉。沒跟他們說。”
花姐道:“難為你了。”
“這算什麼?”
“你平日裡就夠辛苦的了,衙門裡的事、家裡的事都要你操心,還又添了一個我。”
“這算什麼?你難道不是我姐姐?”
兩人都咯咯地笑了起來,花姐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小包袱來,說:“喏。”
“這是什麼?”
花姐道:“我閑着沒事兒,又不要講規矩,又不要管家務,還有針線沒撂下。你在長身體,我就放大了量給你做了,試試合不合腳。”
祝纓打開一看,是一套鞋襪,還有花姐又給她縫了一條護腰,說:“到的那幾天,也有腰酸腿軟的,也有頭疼肚子疼的,這個你帶上,多少護着點兒,能舒服些。”
“哎……哎……”
花姐笑着,摸摸祝纓的頭,說:“你越來越好啦!”
祝纓問道:“那你呢?有什麼打算的?上回我還有差使,走得匆忙,沒來得及與你細商量。現在得閑,咱們合計合計?你有什麼主意哪怕不想說,好歹叫我知道怎麼聯絡你。”
花姐道:“我?怎麼也要等到開春,我不比你的,你能跑能跳的,我就差着些。打小雖不是什麼大家娘子,也沒幹過太重的活兒,索性等天氣好些再出去活動。再說了,你上回說,那府裡那邊……發、喪……害!到底日子短,我索性多等幾天,叫他們使勁兒忘一忘——隻怕他們現在就在忘了。”
祝纓低聲道:“你……”
花姐道:“我沒那麼難過的。三郎啊,你是生下來就與父母在一起的,沒經過我這樣的事,你不知道,哪怕是父母子女,性情不合又不常相處,情份也沒有他們書上說的那麼重,那麼的“有天性”。
你才告訴我的時候,我也哭過,哭完了想想,前兩年要不是巧了遇上你和幹娘,我和娘兩個隻怕也沒好結果,從遇到你之後,我的命就是白揀的。再往遠了說,那一年那府裡遭了難,沒有王媽媽她們,我也早該死了,他們發了早就該發的喪,我有什麼好計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