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很誠實地說:“下官大理寺司直,祝纓。”
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周遊想了一下,從大理寺想到了鄭熹,從鄭熹想到了:“原來是你!你們是不是故意來看我出醜,要折磨我的?!”
祝纓流利地兩手一攤,順溜地說:“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然後對喝止周遊的鐘宜道:“尚書,您看,周将軍連自己的嘴巴都管不住,您不能指望他能管住自己的腿吧?哪怕您親自在他府裡守着,恐怕也是守不住這麼個青年将軍的。他一旦出府,再有個意外就誰也說不好了。”
鐘宜皺起了眉頭。
祝纓道:“死的是南軍的人,人家的袍澤正堵在外頭呢。擱街上遇着,蒙上麻袋打一頓算輕的。抛屍荒野,說他是畏罪潛逃……”
“呸!你放屁!我才不是兇手!”
祝纓道:“周将軍能遏制住親自找到兇手的念頭嗎?如果不能,一個大活人他往外一跑,大把的意外等着他。”
鐘宜點點頭,這個世侄是真的不太知道天高地厚的。
裴清順勢說:“不如交給大理寺,一則人在皇城,外面是禁軍,内裡是大理寺的人,安全。二則,大理寺也會查明真相不是?當然了,案子發生在京兆轄内,京兆也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不如兩家精誠合作。如果擔心周将軍的安危,可以常來探望嘛!龔逆在大理寺都好好地住了兩年多呢。”
“什麼?坐牢?我才不要!”
祝纓道:“如果他是被冤枉的,還得防着真兇再對他動手,反污他個畏罪自殺。”
鐘宜與姚侍郎對望一眼,都說:“可以!我們回去請旨。”
當下,由大理寺與禁軍把人給押回了皇城。周遊一路還要喊:“我又沒殺人,憑什麼關我到大理寺?我才不要被鄭熹那個假正經的管着!”
祝纓與裴清就由着他丢人,他一喊,南軍心裡還能平衡一點。祝纓又對南軍抱拳:“王京兆本就會秉公而斷,你們偏要與禁軍對峙,弄得大家下不來台,大理寺不得不來參與一下。如今大理寺與京兆請旨共辦此案,案子上達天聽,你們總該放心了。”
禁軍臉上一喜,南軍又狐疑起來。祝纓等人趁機把周遊帶走了,王雲鶴也一同去面見皇帝。
王雲鶴心中是不痛快的,不過周遊有人保駕他也是有預料的,能讓他坐一回牢,也算是一種警示。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把兇手找到。即使犯人不是周遊,死的也是一個五品官,且死狀凄慘。南軍喊着:“剿匪平叛都沒死的,死在這裡,冤!”
也确實。
到了皇城,周遊先給放在外面展覽,王雲鶴、鐘宜等人與鄭熹一同去見皇帝,出來就得了個協同辦案的旨意。
周遊站在外面,開始還大聲喊冤,後來喊累了,看到鐘宜等人出來委屈得不行,眼圈兒都紅了,硬是沒哭。沒想到鐘宜對鄭熹說:“萬事拜托了!”姚侍郎也說:“我就不參與啦!”鄭熹道:“說好了的,你刑部派兩個人過來伺候着,免教他出了什麼意外我反而說不清楚了。”
周遊更害怕了:“你!”
最終,姚侍郎還是派了兩個刑部的人過來就住周遊隔壁陪着,輪流到周遊的囚室裡跟他說話。周遊住的待遇極好,是原來龔劼那間。
祝纓心中不忿:這投胎投得好,連坐牢都跟别人不一樣!
…………
鄭熹比周遊更會投胎,不但身份更高,腦子也更好,現在“坐牢都跟别人不一樣”的那個正攥在他的手裡。
周遊關牢裡瞎嚎,先是不吃飯,鄭熹也先不理他,而是對裴清和祝纓說:“這個案子,你們先盯着。”裴清就問他:“您不親自過問嗎?”
鄭熹兩手一攤:“我去審他,他能跟我放賴,等我收拾完了他,時間也耽誤了。陛下的原話,人也不能一直關着,限期破案。”
裴清忙問:“多久?”
“十五天。”
“才能關他十五天?”
鄭熹道:“你還想關他多久?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