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7頁)

  她以詢問馬某的風評為由,吳記的人戒心就低了一些,講了馬某的一些事情。祝纓又問了常需要什麼樣的傷藥,是燙傷、棒傷還是鞭傷之類,是鈍器傷還是銳器傷。與這吳記聊了半天,套了些話,傷藥對應的症候,燕燕身上也有,可見屍體仿得十分到位。

  又問常受馬某之害的人都有哪些,吳記道:“倒有不少,不過有好幾個都走啦,莺莺不就是麼。”

  “他以前也弄過莺莺?”

  “可不是。”

  “可這馬某也算是照顧你家生意了吧?”

  掌櫃的笑了:“哎喲,這條街上,誰不照顧小店的生意呢?說不得,說不得。”

  “他還不是大宗?”

  吳記就不說話了,祝纓也不逼問,話又繞回了馬某身上,又問他“多久照顧一回生意”,最近一次是什麼時候,與誰又發生了争執之類。

  掌櫃的就都說了:“上一回還是五娘家小番來買的藥,一到就說,老樣子,我就知道是他了。”

  祝纓問完了自己想問的,又向讨了一些傷藥,付了錢,提着藥又轉向另一條街。她在京城踩過點,這花街略踩走過一回就不來了,因為打小張仙姑就不樂意她到這些地方,後來有了珍珠的事兒,她就更不樂意跟花街有太多牽扯了。不過她還記得,有些私娼也在附近,那條街上背面是一條河,常有花船經過。依附花街而生的除這樣的藥鋪,還有一些旁的行當。

  譬如一些年老色衰的、被趕出來的,又或者無處可去的,就在沿河邊上的一些小院子裡租住。有些有一點積蓄,就住在那裡,為娼家洗衣、縫補,也有做些零工的。還有些有技藝的老妓,也租個略寬敞的屋子,在那裡教授技藝,賺得倒還多些。

  她從這條街上走過,摸到了個街面上的小龍頭,叫住他:“好悠閑!”

  那人一看:“哎喲,小祝大人!穆老還念叨您呢!”

  祝纓曾經的獄友老穆在外避了兩年風頭回來了,一朝回來卻發現獄友成了官,當時祝纓正一邊讀書一邊滿街亂蹿,跟京兆府的關系正好,遇着了他就幫了他一個小忙,讓他重在京城安頓了下來。老穆也不敢鬥狠了,但又沒别的營生手藝,就依舊幹些收保護費的打手生意。不過因為大龍頭都被清了,倒顯出他也算個人物了。

  祝纓就問小龍頭:“現在忙,閑了再找他。有事問你——近來這裡有什麼新人搬過來了麼?女人。”

  小龍頭道:“您要找女娘,該去九娘家呀,那裡人襯您,别的都不配。”

  祝纓哭笑不得,罵道:“幹正事呢,誰跟你胡扯?”

  小龍頭道:“哎喲,有的。”将祝纓帶到了一處小院前:“就這家吧。有個瘸子在這兒買了連着的兩處院子,自住一處,另一處租了。瘸子住這兒,教彈琵琶。”說着一拍門,讓裡面的出來。

  裡面一個長得黑乎乎的小丫頭開了門,回頭說:“娘子,有客。”又對小龍頭說,錢她們按月交的。

  祝纓心中一動,看着一個一身白衣白裙的女子,微跛着走了出來,對她一拜:“小祝大人。”

  珍珠!

  祝纓心中感慨,沒想到珍珠還在這裡,雖是情理之中,卻也有些扼腕。她說:“這位娘子,怎麼稱呼?”

  珍珠怔了一下,道:“妾,如今姓江。”

  “江娘子。”

  小龍頭道:“有話問你呢,新來你這兒住的那個,是個什麼人?”

  珍珠搖頭道:“不知。我隻認房錢。”

  祝纓看着那個小丫頭問道:“是小番送過來的?”小丫頭躲到珍珠身後去了。

  小龍頭道:“害!幹脆别問了!我帶您去找!”

  說着,拽開了步子往隔壁去了!祝纓也要跟去,珍珠猶豫了一下,叫了一聲:“小祝大人。”

  祝纓道:“看來是了。我也沒想到一找就找到了你,這事兒牽連不到你。”

  “又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珍珠喃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