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3頁)

  小古機靈地說:“您給報上去,就已是費心啦。小人也不是隻為養家糊口,是為聽起來好聽些,大小有個品,回來爹娘臉上有光彩,為了爹娘高興,無論什麼事兒,小人都是願意做的。”

  左司直一個勁兒地對祝纓使眼色,叫他收下,祝纓道:“你們兩個别在這個上頭跟我弄鬼,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小古要不合适,我也不會答應。好好幹,别叫我吃瓜落,下回升了的時候還記得我、有東西給我,那時候我就收了。”

  左司直已得了小古的好處,見祝纓不肯收,就對小古說:“你拿着。聽咱們小祝大人的話,他最是一個實在的人,以後凡他有吩咐,你給用心辦了,就算你小子不忘本啦!”

  小古又結結實實一禮,左司直給祝纓一個眼色,帶着小古走了。

  第二天,胡琏也給了祝纓一個名帖,上面寫着一個人的祖宗三代。選吏的人,有時候也不是為了當個吏,而是沖着由吏選官這一途。胡琏的這個熟人也是做的這個打算,因為祝纓看着這張帖子,這是父祖都是小官,還都死了,蔭呢,是不能指望得上的了,于是就想走這一條路。

  祝纓也收了帖子,這個倒是比小古的事更加好辦的,因為吏的名額也更多一點。從大理寺的吏中選官,選就行了。外面選個吏進來,需要有人做保,祝纓從胡琏那裡再讨一張保書,就算安排了一個人。胡琏則在保書裡夾了一張片子,祝纓拿開一看,道:“這怎麼成?”

  她在京城住着有幾年了,知道京城也有些商家會出一些紙箋,寫着某貨若幹,又或者錢鋪寫個錢若幹之類。就像祝纓俸祿兌米的米鋪那樣,做領取的憑證。胡琏給的這個,就是個提布的。

  胡琏道:“一點心意,一點心意。秋天拿新樣子給伯母裁衣服。你不收,我不安心呐!”

  祝纓道:“這不成了我賣空缺了麼?叫鄭大人知道了,我得挨削。”

  胡琏道:“你道他為什麼叫你幹這個?是給你機會呢。什麼叫賣空缺?這就不知道了吧?你的禮能送出去,那得是人家願意接你的禮,願意接,就比不願意接好!有些人想送還挨不上邊兒呢。”

  祝纓将片子還給了他,說:“使不得,我才幹這個事,怎麼就敢了呢?你薦的,都是自己人,收自己人的東西成什麼了?你教我這許多事,我原也該盡一份心的。拿回去,以後我有事,你也收我的禮?”

  “對呀!”胡琏笑着把片子收了回去。

  “這就對了嘛!”祝纓說,“我真要錢,放出風去價高者得,還看不上你這幾個錢哩!我想要錢時,自有來錢的辦法。”

  胡琏道:“你小子是個人才啊!”

  祝纓揣着名帖、保書,回去案邊給記了下來。

  另有一個人也算是她的私心——她去尋了楊仵作。楊仵作是她驗屍上的不公開的師傅,因為周遊案對她有點小意見,後來也勉強算是解除了誤會。縱使沒有誤會,祝纓找上門問他願不願意給兒子試一試大理寺的新增名額時,楊仵作最後的不滿也都消失了!

  一點也不猶豫的,他就把自己的祖宗三代寫完了。祝纓看了就笑:“楊師傅,是寫你家大郎,不是寫你。”楊仵作臉上一紅,又重新寫過。還說:“這小子也不知道手藝能不能成。”

  祝纓道:“如果不成,我能來找你?保個手藝不成的人,我難道不想幹了?”因為她知道,楊仵作驗屍的時候是帶兒子徒弟的,兒子也是有些經驗的。

  楊仵作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有兒子有徒弟,一個衙門需要的仵作有限,是得給另一個尋個出路,沒有祝纓,就隻能去京外找飯碗了。有祝纓,那就好安排了!他沒把兒子留着接自己的班,而是希望自己在京兆府的時候,兒子能進大理寺,一家父子倆能拿兩份差饷。徒弟也更能安心給自己打下手。

  人情做這些也就夠了,再多就不好了。祝纓精心挑選了幾組名單,後面綴上了各人的特長。吏的幾個,比較容易就通過了大理寺正的篩選,他們隻問一句:“可要用心審查!因刑部私賣人命,才有刑部、大理寺的一番風波,都是因小吏弄權!”

  祝纓道:“都有保人。這一個,父親是京兆府的仵作,家學,幾代都在京城定居。那一個,三人做保。這一個,本府的胡丞做保,都是可靠的人。”

  由吏選官,祝纓說:“都是用過的人,這個是做過賬的,日後有貪贓等事可備用……大人亦可出題考試一番。”

  這二位哪懂算賬?都說:“要考點律條才好。”

  “大人所慮極是,這幾個都是懂律的,隻因不夠格考明法科等,才選的吏。這幾個,倒是隻有些賬啊、驗屍等上的本領,隻好擇進來再教了。下官這就去準備,讓大理寺上下都粗讀些律條。”

  大理寺正滿意了,在上面簽名。

  祝纓拿着這張單子再去報給鄭熹。

  鄭熹看她準備得周到,笑道:“瞧,這不是曆練出來了麼?”又問,“溫嶽說,你家大姐治好了他母親的病?”

  祝纓道:“婦科病,外頭大夫不方便,大姐剛好在尼庵裡幫個忙,施醫贈藥,學會了些。她有點事做,既能幫到人,自己也不會總悶着。大好青春,幹點什麼不好?”

  鄭熹道:“也就是你慣着她。不過也不錯。”

  “那是!”

  鄭熹看她得意的樣兒,道:“倒不像你姐姐,倒你閨女!這麼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