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琏無語,片刻,道:“你居然還挺有道理的。”
祝纓道:“那是,我怎麼會沒有道理呢?”
三人一笑,讓小陶把門給鎖了。
這一天祝纓回到家裡,就問花姐:“又去慈惠庵了?”
花姐道:“嗯!我想看看付小娘子,她明天就去大理寺了呢。”
“有什麼好看的?”
“好看的多着呢!”花姐微有得意,“你猜,我都聽到什麼了?”
“我不猜,你說。”
“你手裡有她們的名帖、保書,可也隻有紙上那幾行字,可不知道她們個個都是有故事的人。我都從付小娘子那裡打聽到啦,沒想到吧?”
祝纓笑道:“小心她拿你當坐探!她孤身在此,一定是很謹慎的。”
“她與尼師說話,我聽到的呢。隻是有些奇怪,她怎麼知道那麼多?”
祝纓想:我給她們每人二百錢呢!還讓她們可以先聚一聚,你猜她怎麼知道那麼多的?
花姐本也有心為祝纓探聽點情況,不等祝纓再問就說了:“付小娘子你是知道的。其實這些人裡,好命的并不多,都是生活艱難才要出來抛頭露面讨生活的。”
“也就是甘小娘子,她有家人關愛,一是陪車小娘子,二是自己覺得不弱于人,就過來試一試的。小陶家的吳姐姐你知道的,人家婆家娘家都是幹這個的。旁人就不一樣了,好些是家裡有難的。
車小娘子的爹娘都過世了。她家人沒了,自己一個人撐不起整個武館,不是她武藝不夠或者不肯教,而是沒幾個人肯跟她學。她又不能賠錢教徒弟,隻能另謀他路。她有師兄弟,人家幫着葬了師父之後就沒那麼多情份再聽師妹的吩咐了。要麼,她跟某個師兄弟成親,要麼關門,要麼她有個婆家,師兄弟們倒也能充當娘家人撐撐場面。她爹生前都認識些什麼人呢?也都不是可靠托付的人。”
祝纓心道:車猛确實……他認識的人講的義氣裡,包括娶他的女兒或者給他女兒找個婆家,但絕不包括給車小娘子打下手。
她說:“現在她有差使,可以把她爹留給她的房子好好修葺一下了。”
“你怎麼知道的?”
祝纓道:“别人我不知道,她家武館我逛街的時候看過,已經破敗了。房子幾處壞了,又要被壓價,所以才沒有賣出去。想租,人家也不租個漏頂的房子!現在好了!修房子,把閑的幾間租出去,又是一筆收入,她可以安心過活了。”
花姐道:“原來你想買她的房子嗎?她家那裡地方不算好,離皇城又遠,不适合你呢。”
祝纓含糊過了,問道:“還有人呢?”
“徐大娘已然成婚,也有丈夫,不幸丈夫卧病在床,她一個人在外面掙錢,一家子連婆婆帶兒子、女兒五口人,全靠她養活。苦不堪言。一路哭着一路跑,抹着眼淚跑了個第一的就是她。”
祝纓道:“我記得她。”徐大娘與當年的祝纓一樣,看着屍體連眼睛都不帶眨的。窮人是不怕鬼的,徐大娘看來是真的窮。
花姐道:“好在一家人都聽她的話,不像有些人家,丈夫和婆婆明明靠媳婦養着,還要拿腔作勢刻薄媳婦。”
“唔,這倒是。”
“那個周小娘子,她家是她爹那一輩兒放良出來的,放良的奴婢,見到了舊主也還是執僮仆之禮,她志氣高。”
祝纓心道:那我可要留意一下她了。
“趙五娘也是寡婦,為了不想再嫁,見有機會就來了。還有一個霍二娘,是屠戶家的娘子,以前是幫丈夫的忙,現在小叔子也長大了能幫手了,兒子也有七、八歲了,能打下手了,她就出來了。”
霍二娘今年三十歲,體格看着倒真有點魁梧的樣子。
祝纓道:“甘、車二位,話還挺多的。”
花姐笑道:“這不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