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得跟我說說前因後果,還有這孩子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記得羅大監原本隻有幾個侄子前後侍奉的?”
“原本!這孩子也是年前剛買的,預備二月辦席的呢。”
“嗯?”
“起先他是預備過繼個本家侄子的,但是不知道哪個更孝順,就弄了幾個過來,反正也是都要擡舉的,到京城來一邊做着官兒、辦着事兒,一邊看看哪個更像樣。他們也都奉承我姑媽,姑媽眼裡也有一兩個相中的人。
哪知道年前的時候,家裡一個仆人病死了,說索性多買幾個,就又從外頭買了幾個,粗使的,也沒太上心。其中有兩口子就在花園裡幫着養花鋤草,主人要看花的時候他們就得躲着,誰也不在意。那天不知道為什麼,姑父回家後去園裡散步,遇着這一家子帶着個孩子在花園裡玩兒。姑父一看這孩子就喜歡上了!”
祝纓道:“就這孩子?”
“對。姑父說,這孩子長得跟他小時候一模一樣!必要來做自己的兒子。”
“他爹娘願意?”
楊六郎張開巴掌:“五百貫!給他們放良。他們還年輕,還能再生。能不答應麼?當天就拿了錢帶着老婆走了。哎,姑媽家就在前面,到了。姑媽一聽說孩子丢了就急了,趕緊回家了。”
祝纓道:“是你姑媽帶着孩子出去看燈,因要交際不得不把孩子交給仆人帶着,孩子丢了,所以趕回了家來一面派人報案,一面派人告訴你姑父的?”
“對啊。”楊六郎理直氣壯地說。
祝纓看看這一處豪宅,光門臉就比她新買的那兩處加起來還要大了!被楊六郎帶進羅府一瞧,四下燈火輝煌,問道:“這府裡有多大?”
楊六郎道:“十畝?差不多吧,我沒問。藍内相家更大呢!”
祝纓道:“會不會是先回家了?地方大,一時沒發現?”
“都找瘋了!第一就是問家裡回來沒有。”
祝纓被楊六郎帶到二門前就有人伸手攔着:“六郎,這位是?”
楊六郎又給祝纓解釋了一回,道:“我請的,大理寺的祝大人!快,去告訴姑媽!”那人把祝纓打量了一下,才往裡走,楊六郎氣得直跺腳,拖着祝纓往裡走:“别管他了!”
祝纓被拽到了羅元娘子的面前,這位大宦官的嬌妻長得一臉的端正相,如果不說她的丈夫是誰,一準會認為她是哪個簪纓之家的媳婦兒。此時她雖一身的金紅彩繡衣服,各種貴重的首飾,卻哭得兩眼通紅,一個勁地問:“有消息了麼?!京兆府怎麼說?六郎呢?這個小東西,要用他的時候就沒影兒了!”
楊六郎忙揚聲道:“我在這兒!姑媽,我給你找幫手來了!”
他姑媽十分生氣:“你幹什麼去了?!!!這會兒什麼樣的幫手頂用呢?!”
楊六郎對祝纓作揖:“快快快!”
丢孩子這事兒是常有的,而且一般丢了就難找回來了,孩子在他姑媽手上丢了,回來姑父怎麼發瘋還不一定呢!
他向他姑媽介紹了祝纓,要向他姑媽打包票的時候,被祝纓從後面踢了一腳。祝纓上前道:“夫人,找人這事兒,還是得靠京兆府,他們人多。晚生能做的有限……”
外面又來一個人,說:“有限就别做……诶?三郎?”
這一位祝纓也是見過的,他是羅元的侄子,在禁軍裡當差,比溫嶽他們低個兩級。
大家都是熟人,彼此說話都會柔和一點。羅元娘子見祝纓跟兩邊都能說上話,就問:“這位小官人,你有什麼辦法麼?京兆府我們已經通報了。”
祝纓心裡已然拉出了幾種人選,卻仍然謙虛地說:“晚生也隻是出一張嘴罷了。夫人還是先派人跟羅大監說一聲的好。”
“已然說了。”
“人沒有回府裡嗎?”
羅元娘子道:“老鼠窟窿裡都找過了!”
“誰帶的小郎君出去玩的?身邊有多少人?問過失蹤地方有沒有人看到了嗎?燈火不禁之時,路邊的店鋪也會開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