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道:“難啊。睡吧,明天再看燈,小心些。”
“誰拐我老太婆啊?”
“不拐,還有幹别的呢。綁票不行麼?”祝纓說,“總之小心些。熱水在竈上了。”
張仙姑連新宅子的事兒都不跟祝纓說了,一家人各自睡覺去了。
…………
第二天,祝纓往大理寺去,此時不用楊六郎來說,已有幾個消息靈通的人知道了羅元家的事兒。
祝纓一到,左司直就拉她說話:“你來的路上看到了麼?”
“你說羅家的懸賞麼?”羅家連夜貼出了懸賞,孩子随身帶的金飾統統不要,酬謝好心人。另外,把孩子送回來的,給兩百貫,提供有效線索的,一條給十貫,帶路找到孩子的,給一百貫。
“是啊。”
“昨晚就知道了。”
“你也找不着人嗎?”左司直大吃一驚,“那這孩子難找回來了。”
祝纓道:“我又不是專職找孩子的!我是辦案子的。”
左司直道:“不錯,這事兒少沾為妙。錢給的不少,要是人販子呢,可能就還回來了。要是别的……”
祝纓道:“噤聲!”
這也是她所擔心的。她這個孩子沒了,也就幾種可能:一、人販子;二、羅元的侄子們甚至楊六都有點嫌疑;三、綁架勒索的;四、羅元的仇人;五、孩子的親生父母。前四種她是很樂意幫忙找人的,最後一種她不幫忙跑路就不錯了。窮人的父母也是父母,也不是都會把孩子當物件賣錢、換好處的。
如果是人販子反而好辦了,孩子多半還活着。如果是綁票,為求錢财,高額的懸賞能夠讓他們滿足,也不會輕易對孩子動手。針對這兩樣,那份懸賞其實還算有用。
羅元的侄子們,因為這個孩子的到來失去了繼承羅元家業的機會,如果一時動了邪念把孩子謀害了是有極大的利益的。羅元的仇人如果趁機讓羅元難過,也不是不可能。
兩人與楊六郎交往比較深,多說了幾句,其他人議論的話題多半集中在那小孩子小小年紀就被羅元收養,命不可謂不好,不幸又遇到了人販子,運氣不可謂不差。以及高額的賞懸。
還有一些精幹之人又或者老油子,也與左司直一樣,懷疑是不是羅元的侄子們又或者是仇人們所為,但是他們都不明講。
連蘇匡都說:“這下可令人頭疼了。”
他很久不踩祝纓了,鄭熹讓祝纓管理大理寺庶務之後,蘇匡就轉移了目标。左司直罵了他很久。
過不多時,鄭熹從朝上回來,也沒提這件事。大理寺仿佛沒事一般,安安靜靜度過了一天。
祝纓落衙後卻又去了京兆府一趟,羅元遇到這樣的事必向王雲鶴施壓,她也想去詢問一下進展。
到了京兆府,王雲鶴已然換了便衣,見了她就說:“今天是什麼事呢?”
祝纓道:“昨天夜裡,羅府……”
王雲鶴道:“今天陛下也問起了。”
羅元是在宮裡伺候皇帝的,他家裡兒子丢了,今天就跟皇帝說要找兒子。皇帝頗為同情這樣的一個宦官,散朝後把王雲鶴留了下來詢問。
祝纓嘀咕道:“還不定是什麼樣的原因呢!可不敢就說是有拐子。”
王雲鶴道:“你也這麼看?”
祝纓苦笑道:“何止是我?也有些人有想法,隻是不能說,說出來得罪人。平白懷疑人,又沒有證據,萬一孩子找不回來,以後叫這被懷疑的人如何做人呢?”
王雲鶴道:“必是有蹤迹的。雙管齊下吧,一是為财,二是為仇。不,還有第三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