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4頁)

  那一邊,大理寺的同僚們來得竟是稍晚一些,到了當天傍晚,才由胡琏、左司直、鮑評事三人一同登門。遠遠看了祝纓一眼,才說:“伯母放心,有旨意,三法司連同京兆一同辦案。我們這就回去,必不叫三郎白吃這個虧!”

  他們仨又留下了共湊的份子錢,張仙姑十分推讓,他們說:“小祝要是好好的,府上日常再儉仆也是缺不了吃喝,他現在躺着了,哪裡尋摸錢去?他也是,該多給家裡存些錢的。”硬把錢給留了下來。

  比大理寺更晚一點的是王雲鶴府上,他派了個老管家,也送了好些東西過來。因祝纓還睡着,老管家看了一眼,放下東西就告辭了。臨行前說:“相公說,郎中稍後就到。”

  張仙姑和花姐趕緊拒絕了,花姐道:“我就是郎中,就近照顧着比外面的方便。”

  老管家回去回話,王雲鶴想起花姐的來曆,道:“有她照顧倒是更可靠。”遂作罷。

  到得晚間,祝纓又發起燒來,花姐點了燈,慌忙和張仙姑給祝纓冷敷額頭,又不敢把她整個身子給晾在外面。

  張仙姑急得在床邊叫了幾聲:“老三,老三啊!”

  花姐道:“這可不行,不吃點東西挺不過來。”

  兩人合給把她給扶起來,将炖的人參雞湯盡力給她灌了半碗。祝纓低低地說了一聲:“再來點。”

  張仙姑大喜:“你醒啦?!”

  花姐把剩下的半碗還要喂她,她微微搖頭,不用勺子,就着碗沿兒在花姐的手裡把剩下的都喝了。張仙姑笑道:“這就對了!隻要能吃,就沒大事兒!我再去盛點兒!”

  花姐問祝纓:“你怎麼樣了?”伸手一摸,額頭還是微燙,又摸脈,也還是不大樂觀。

  祝纓道:“還行。”

  張仙姑又盛了雞湯,拿托盤連豬肘子也端了一盆過來,旁邊又有一碗湯面,說:“來!多吃點兒!”

  花姐知道受傷的人該補一補,見這一大托盤也驚了:“這……這……這……”

  祝纓道:“把那矮桌拿來,我吃。”

  又連肉皮吞了半隻肘子,再吃一碗面,才小口小口喝雞湯:“我好一點了。”

  花姐喃喃地道:“這是什麼事……”

  張仙姑把碗盤收走,花姐去擰毛巾給祝纓擦臉擦手,然後說了今天白天的事情。祝纓道:“三法司?豁!值了。”

  三法司一齊辦案,這案子可大了去了!

  龔劼的逆案,因有皇帝特别的想法,才使大理寺承擔了主要的責任。如果皇帝當時想按正常的做法來辦,也就三法司頂天了。現在還饒上一個京兆府,事兒有點大。

  …………

  事情當然是很大的,祝纓這回值不值不好說,鄭熹是真的很值了。

  隻要祝纓沒死,鄭熹就算賺。

  皇城前行兇,不管是誰,他都玩兒脫了。

  鄭熹才接到消息的時候是大怒,又是大驚。數人圍攻,祝纓怕是兇多吉少!這當然可以借題發揮,但是如果沒有什麼證據,懷疑也隻是懷疑,也就隻能在水面下打打太極。消息再傳過來,說祝纓沒死,還帶傷把逃犯給抓着了,鄭熹登時就是個大喜!

  然後就有了甘澤傳話。

  鄭熹心裡已然認定了一個嫌犯——段智。也許還有段琳。把人殺了,看起來簡單粗暴沒有任何的技巧可言,卻有點大巧若拙的意思。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現在人沒死,兇手還拿了一個,可謂失算。

  如果不是段智,那也沒什麼,抓到一個潛在的敵人也是很好的。

  他心裡還有另一種猜測的預案:祝纓私下幹了什麼事兒被人尋仇,又要如何處置?

  打從見到祝纓起,他就覺得祝纓這個人看起來是有禮貌的,也有點人情味兒,但是那是對“自己人”的。對其他人恐怕沒那麼多的情感好付出,幹出什麼事來也不稀奇。那到時候要如何遮掩也是門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