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頁)

  李澤才出孝不久,兄弟姐妹各奔東西。弟弟妹妹們仍然不理解他為什麼一定要為小夫人遮掩,為什麼要将一樁醜聞掩在自己家内。李澤曾試圖說服他們,自家事自家解決,但是他們認為小夫人詭計多端,竟然有什麼“感孕”,還是交給國法殺了的好。

  再次不歡而散之後,他低調地入京了。

  他的兒子也不理解他,那個孩子至今仍然覺得當初就不該納了小夫人。

  看着段嬰,他也會羨慕段琳:要是我也有這樣的兒子就好。

  當段嬰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卻一點親近的意思也沒有。

  段家與鄭家的事情,李澤是知道的,當年雖然未曾親見,卻也知道一些。當年段家确實吃了個大虧,心中有怨氣是再正常不過了。現在再找上他,想讓他幹什麼?他像是會讓人當槍使的人嗎?

  李澤和藹地笑着,問道:“你父親還好嗎?”

  段嬰道:“有勞世叔挂念,一切還好。”

  兩家當年也是有些往來的,李藏與段琳的父親算是同輩人,曾經都在京城任職。段嬰便以自己的名義來拜訪長輩。

  李澤又問:“你伯父呢?”

  段嬰無奈地笑道:“正在生氣。”

  李澤笑道:“他一向有氣。”

  段嬰道:“能脫身已屬萬幸,生氣也是沒有辦法了。可惜家父如今也不得動彈,隻得命小侄前來拜訪,實是有一事拜托。”

  “哦?”

  段嬰說的卻不是對付鄭熹,而是請李澤在合适的時候,能夠為他的五叔美言幾句。“四叔家的弟弟入繼了二伯,大伯連提都不提四叔了。長兄如父,家父一人實在勸不動大伯,想,如果五叔也能回京,兩人勸勸或許可行。千萬拜托。”說着,奉上了一份禮單。

  李澤聽到“長兄如父”,心道,我的兄弟裡要是有段琳這樣有腦子的好了!他道:“你我兩家世交,何必重禮?”

  “些許心意,不成敬意。”

  兩家哪有那麼深厚的交情?但是一個愛演,另一個又給他搭戲,一遞一遞的演得挺像那麼回事兒。

  李澤是不肯接這個事的,把段嬰他五叔弄進京?以現在的情勢,提了也是白提,還要挨訓。就算弄進來了,他是勸段智還是對付鄭熹可都不好講。李澤現在内外交困,自己家的兄弟還沒重新收伏就再惹鄭熹?他是不願意的。

  哪怕他總有一點疑心,總覺得那個拿着他的玉佩去他家裡報信的人極其可疑!按日子算,當時祝纓應該差不多到了。然而祝纓的身形、聲音又全然不像。祝纓不假詞色,也不給陳萌面子就當面拒了他,也讓他心裡憋屈得慌。

  不過,哪怕有詐,他也不會給段琳當槍使。

  段嬰再三說:“家父也知道眼下并不是好時機。您看什麼時候合适,都可以。如今旁人避我如蛇蠍,還望世叔垂憐。”

  李澤與他打太極,道:“你伯父太沖動了。”

  段嬰坦誠地地看向李澤的雙眼:“伯父固然沖動,可世叔真以為這事兒出在伯父身上嗎?”

  “嗯?”

  段嬰道:“事情已然過去了,多說無益,反而耽誤以後的事。家父與小侄擔心的正是‘以後’。那個祝纓,那是一個想做一番事業的人,凡想做事業的人,就易生事。

  恕小侄無禮,譬如王丞相,他做京兆尹的時候要做出一番事業,京師權貴束手。這個祝纓縱使不是鄭大理的先鋒,他那樣的人才想脫穎而出也是人之常情。他又會做什麼呢?

  隻怕以後大家都還會有艱難的日子,根源就在他的身上。此人行事出人意表,難以預料,也是一個不聽人勸的。”

  李澤道:“區區一個……”黃口小兒。

  段嬰微笑地看着他:“果然區區?我以為是人傑。”他不帶情緒地評論祝纓:“精明果敢。不必與他有仇,又或者得罪過他的恩主,隻要有需要,他就會露出可怕一面來。以後……”

  李澤輕吸了一口氣,道:“可真是個麻煩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