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此時仍在對峙,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兇案現場”,祝纓從容地回來,提着“夫人”、抱着嬰兒又從後門回來了。
…………
陰郎中看到嬰兒,問道:“這是什麼?”
“他兒子。”
“哼!也是賊種!”陰郎中狠狠地呸了一口。算算日子,以筆迹來推測,這孩子就不是田罴的。
蘇匡道:“已派了人去送信去了。咱們先審一審這兩個人。明天一早,這件事必然滿城皆知了,必有什麼參軍、主簿之類主持事務與咱們交涉。這些人主官被換了都不曾察覺,可是不可信的。”
當時就在祝纓的房間裡審人。
陰郎中道:“還有什麼好審的?必是這奴才謀害主人!真該千刀萬剮了!”
祝纓道:“斬,死刑隻有斬、絞兩等。”
陰郎生氣地瞪她,祝纓擦着刀,對姚春二人說:“你們倆,我今天已經夠累的了,沒力氣去查線索,要不你們全招了吧。你們要不招,我就隻好用不走心的辦法審了。”
小吳好心地解釋:“走心,認真查線索證據,鐵證鐵案。不走心,就是打,打到招供。”
姚春還是不肯說話。
祝纓挑亮燈芯,慢慢翻身賬本,說:“唔,你快把府庫偷空了。将府庫存糧交由商人倒賣……”
“加稅……”
“受賄……”
“賣放囚徒……”
“喲嗬,還知道分給他們,怎麼?好訂個攻守同盟麼?咦?你還往田家送錢?也對,不穩住了家裡,來人要錢怎麼辦?”
陰郎中又啐了一口。
祝纓道:“成啦,大家夥兒今天夜裡再辛苦一夜,輪流守夜。明天一早與府衙官員交涉,他們應該會相信咱們的身份的。官員們信了,外面這些衙役也就老實了。”
…………
事情正如祝纓所料,第二天一大早,府衙的官員們能來的都來了。驿館三人亮明了身份,他們便都相信了。
自副職以下,一個個痛哭流涕,對着姚春痛罵:“賊子敢爾!”
有真心憤怒的,罵他魚肉百姓。也有另有盤算的,罵得更狠:“早看出你不是個好東西!你将府庫搬了多少?!我殺了你!”
祝纓抽出刀來攔在了他的面前,道:“自有國法辦他。”
他們又請求:“請移居府衙,将賊人押入牢中。”
祝纓道:“這倒不用了。我看他們養得白白胖胖的,餓個三五天也餓不死,就這麼餓着吧,等京裡來人提審。”
蘇匡道:“正是。貪了如許民脂民膏,就該餓上一餓。”
他們兩個此時卻有默契,擔心姚春被滅了口。人一死,什麼壞事就都能往他頭上堆了。本地官員、士紳依舊是淳樸善良的好人。
陰郎中心眼兒夠用,但是術業有專攻,看祝、蘇二人辦案利落,他也說:“府衙再有他們的餘黨就不好了。”
祝纓道:“陰兄過慮了,有餘黨正好,諸位,你們的機會來了。自查。抓人去吧。”她将本地官員給支了走。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下來辦案就這條不好,人手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