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4頁)

  “您這年紀,說這樣的話可不太好,看開點兒。您要多少?”

  “得先看看貨。”

  掌櫃的道:“那可不好說。你要在産地,真真論斛賣,到了這裡又比在産地要貴不少。要不他們怎麼甯願自己帶着珠子過來賣呢?不過販到京城去,您一準有賺頭。”

  “照行情來。”祝纓說。

  “好。”

  祝纓倚在櫃台上,下巴挑了一下,問道:“聽說這裡出了件不小的事兒,不會耽誤咱們的事兒吧?”

  “呸!”掌櫃的小聲啐了一口,“斷子絕孫的貨!不會有好下場的!”

  然後悄悄地對她說:“封了我四間屋子,害我這半邊客棧都沒人敢住了,就為找什麼珠子。那人身上都搜遍了,還是沒有!頂好是找不着!我好重新開店呐!”

  “您這兒出了兇事,不得再做場法事才能重開?”

  掌櫃的一臉晦氣:“可不是,您看看這裡住的這些人,我才能賺幾個錢?”

  祝纓道:“房錢不多,中人抽成也不少吧?”

  掌櫃的也笑了:“小官人年紀不大,倒像個老江湖了。”

  祝纓道:“我的事兒甭忘了。明兒我再來聽信兒。”她說完就攬着花姐、撐着傘,兩人又走了出去。

  掌櫃的并不起疑,她這打扮也不像是會住在這種客棧的人。

  出了客棧,花姐問道:“你不看看那屋子?為什麼又要買珠子了?”

  祝纓道:“準備一筆錢,我要買點便宜的珠子。”她看珠子不能說是行家,不過抄家抄多了,好東西見得也多,總能分辨出一些來。到了福祿縣許久,不往京城送點兒東西不合宜。

  她的錢又不多,“禮輕情意重”這種鬼事,能幹成的都得有别的情懷襄助才能奏效,也不能一次兩次總是賣弄“情意”。她要往京城比如鄭府送點好東西,也就好打這個“物離鄉貴”的主意了。

  稱點便宜的瑕疵珠子,磨成粉,鄭熹愛怎麼追查價格就怎麼追查去吧!對了,還得給金大嫂子送一小瓶使使呢!這邊珠子的産地,差點品質的珠子都有按重量稱着賣了。如果有合适的大珠也買幾顆,不強求。

  花姐想回驿站,祝纓卻攬着她七彎八拐,又收了傘。花姐問道:“怎麼了?”

  祝纓拎着傘,說:“有人跟着呢,沒事兒,已經甩掉了。”

  兩人回了驿站,花姐照祝纓說的,取了一些金銀。這裡沒有經過幾重轉手的珠子當然很便宜,畢竟還是珍珠也不能賣個豬食的價,它還是值些錢的。花姐拼湊了一陣兒,才将金銀湊了個差不多。

  祝纓第二天獨自一個人去看貨,又到了客棧那裡。掌櫃的給她安排了一個賣珠人,驗了貨,雙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賣珠人問:“官人還買别的不?”

  祝纓道:“不敢。我初來乍到,怎麼敢想在行家這裡撿漏!差不多的大點的,如果有,也可以看一下。覺得能從你們手裡占便宜的,本領都不在眼力和運氣上。”她指了指死去的賣珠人住的房間。

  掌櫃的和賣珠人都說:“官人明白。”

  說了明白也沒耽誤他們收錢以及以次充好。祝纓最後隻從他們手裡買了幾顆大珠——親自從一堆珠子裡挑出來的。

  他們又說:“好眼力。”

  祝纓也不翻臉,提了一匣子的珠子,說:“就這麼定了。”掌櫃的見交易完了,才取笑道:“那位小娘子呢?”

  祝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掌櫃的識趣的閉嘴了。祝纓提着珠子,又有了點好奇的樣子,問道:“怎麼?今天還沒解封?”

  掌櫃的說:“沒解封也沒用,能翻的他們都翻了個遍,嚯!我那些櫃子都叫他們劈了,也不見搜出什麼東西來。我卻還得置辦家具。”

  祝纓問道:“那賣珠人的家人就不過來?”

  “他們來也沒有用呐!他們以前也沒跟着過來,哪裡知道東西會藏在哪裡?”掌櫃的低聲說,“這人也是。人在錢在,人沒了,哪裡來的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