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道:“那就這麼定了?”
三人都默默點頭,祝纓再次叮囑:“那說好了,不要再叫‘獠人’了,趙蘇的舅舅是阿蘇家的。嗯?”
“行。”
……———
對父母和花姐祝纓也有預案,關丞和莫主簿如果不提前告狀,她今天晚些時候也會對家裡人說的。
将事情交代了之後,祝纓沒有馬上放心回前衙辦公,而拉開了門去廚房翻了點炸魚幹裝到盤子裡,自己捏一根嚼了,端去了花姐那裡喂貓。她一根、貓一根,她一根、看貓還沒吃完上一根她自己再吃一根。
花姐回來的時候,貓正哀怨地看着她。
祝纓毫不愧疚地把盤子放到桌子上,往凳子上一坐,說:“回來了?”
“嗯,他們沒再生氣了,又都在怪自己。幹爹雖然不說話,可也擔心你的。”
祝纓道:“别叫他們哄了,你得看緊了他們,萬一我一出門他們不放心要跟着走,你千萬攔住了。我自己能跑得了,帶上他們跑不動。”
花姐嚴肅地道:“這麼危險?那你……能不能先幹不那麼危險的事兒?”
祝纓搖搖頭:“最壞打算罷了。現在已經是拖了很久之後不那麼危險了,都做了幾次交易試探過了。你想,殺父之仇雖然不是我幹的,但是官府幹的,又派兵剿了幾年。就算是我也動了念吧,他們這麼配合不是很奇怪麼?裡面一定有故事的!幾次了,他們沒有惡意,我覺得他們我還急迫。而且……”
“嗯?”
“洞主有四個兒子,卻派了女兒下山來,這次又自己親至。要麼我不重要随便派個女兒就打發了,要麼他女兒不重要折在我這裡也無所謂。可他又親自來了。可見都不是。弄明白内情對我很重要,所以我一定要去。”
花姐握住了祝纓的手。
祝纓笑笑,拍拍她的手背:“我要抽出自己的一縷魂埋在這兒,有一天死在了京城、死在了家鄉,也能在這裡複活。”
“别說活呀死呀的!一準能成!”
祝纓道:“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我說‘死’正是為了謀‘活’。”
“你一定行的!”
祝纓道:“就算這次不行也沒關系,人有三魂七魄,換個地方再重新埋一個。
别急,我還是有點把握的。他們也可憐,你瞧換回來的那些奴隸,比咱們這裡的奴婢活得還慘。為什麼呢?人不值錢了,沒那麼多的錢養這些人,就從下開始克扣儉省。我看他們父女要鹽、鐵、米、農具,鐵匠鋪裡也不是隻看兵器還看農具,就知道他們也不是安心繼續這樣過活,至少想要更好一點。”
花姐道:“這麼一說,他們是有抱負的了。贖回來的奴隸那麼的凄慘……書上說,蠻夷有抱負後果總不太好,我也有點擔心他們壯大了反叛朝廷,那你不是更要被問罪了嗎?”
“擔心什麼?”祝纓咯咯笑了,“你看我,隻要以真面目示人,朝廷都容不下我的。害怕問罪嗎?不過兵連禍結太造孽,我不想鬧成那樣,我會盡力避免的。你瞧,奴隸不是也贖回來了麼?”
花姐道:“你都想到了,那就是會有辦法了。既然生地在此,以後要好好地在這裡過活,那就好好幹。我的藥方好了,好像有些效用。我怕藥效有誤差,先下少量的,煮些涼茶出來嘗嘗。若是行時,就把方子亮出去!也好叫這‘煙瘴之地’少些苦楚,多留住些人。這樣能幫到你嗎?”
“害!你們都說我好心,我才有私心呢,你才全是真好心。”
“那是有你護着我,我才能做好人,”花姐不好意思起來,“忙去的去吧,幹爹幹娘我帶着杜大姐和小祁準給你看住了。”
祝纓起身道:“我把小吳也給你留下,他機靈。侯五我得帶走,曹昌……我帶走吧,他留下來别聽了爹娘的吩咐帶他們出城。”
兩人議定,祝纓便去拜訪阿蘇洞主。
…………
這天是陰天,雨要下不下的。
阿蘇洞主聽說祝纓來了,心頭一喜,飛快地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又放慢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