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道:“啊!花街來了個唱得好聽的,教坊裡又有一個舞得好看的……”他絮絮地說了許多京城的繁華趣聞,聽起來沒有什麼太過份的。
但是另有一件别人信裡都沒說的事兒——皇帝給幾個年幼的皇子營建府邸了。
這事兒邸報上沒寫,信使倒是說得頭頭是道:“一共三座府邸一塊兒建的,魯王依舊住在宮裡。”
祝纓道:“陛下還真是疼愛魯王啊。”
“可說呢,天下父親疼小兒。”
兩人閑扯半天,祝纓從他口中得到了許多别人不會寫在信中的消息,又命人招待他吃飯。晚間,祝纓鋪開了信紙給冷雲回信。
她的回信并不長,開門見山地告訴冷雲:我不回去。
沒有人不向往長安,沒本事的人沒法在長安站得住腳。
長安米貴。
第二天,祝纓又與信使閑了半天,再問出一點别的消息,比如永平公主懷孕了之類。不過還沒生,祝纓想起來駱晟,也不知道這位驸馬在京城又過得如何。她随口一問,信使道:“驸馬每伴公主左右。”
祝纓點點頭,将寫好的信交給信使:“上覆少卿,多謝惦記。我的話都在裡面了,再帶一句話給少卿,請少卿千萬照顧好自己。”
信使道:“我們郎君最不會虧待自己的一個人,小祝大人隻管放心。”
祝纓道:“你隻管把這一句話帶到!”
“是。”
祝纓對小吳做了個手勢,小吳上前對信使道:“請随我來。”将準備好的盤費裝一隻錦袋裡交給了信使。信使略一推讓,也就收了走了。
信使走後,祝纓再次召來祁泰。祁泰到了福祿縣之後,日子過得舒心極了,祝纓從不讓他寫說明,隻要賬目對了,别的什麼事兒都不用他管。
祝纓有召,祁泰毫無防備地過來,祝纓也知道祁泰的個性,隻要賬目做對了,有時候祁泰忘了跟她行個禮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她用祁泰幹活,也用得心安理得。
無論祁泰是個什麼樣子,祝纓看他都是那副溫和的表情,說:“祁先生,有件事還需要你去做。”
祁泰道:“大人隻管吩咐。”
“你把這兩年的賬重新攏一遍,尤其是與丁校尉那裡的。”
“在下這就去辦。”
“要快,最好五天之内,七天也行,不能超過半個月。”
祁泰被雷劈了:“啥?”讓他查賬他沒二話,定了期限是不是太狠了?
祝纓誠懇地道:“又要到春耕的時候啦,又要開始耕牛的租借事宜,這些都不能耽擱。”
祁泰試圖向祝纓多要點時間,祝纓道:“先生,去攏賬吧。”
她說得太自然了,祁泰硬沒想起來要怎麼跟她講道理,直到擺好了算盤才想起來這事兒的工程太大,幹完了得累脫一層皮。祁泰哭喪着臉,心道:我就知道天下沒那麼多的好事兒。
一臉哭相地開始盤賬。
祝纓笑笑,叫來小吳:“跟我去一趟丁家。”
小吳忙去找曹昌準備馬,一起跟着祝纓去了丁宅。
丁娘子正在家裡指揮着收拾屋子,大模樣已然有了,還差灑掃。又要準備有客人來暖宅,丁娘子還籌劃着要有個空屋子,暖宅的時候客人一般會送些禮物,得準備好了收禮。
見到祝纓,丁娘子十分高興:“祝大人來啦!我們家那個口子不在,說是營裡有事兒。”她說到最後,心裡犯起了嘀咕,不對,縣令是個大官兒,死鬼竟然不在家裡等着縣令來,難道又背着我養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