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10頁)

  祝纓就着彎腰道謝的姿勢扭頭朝上,道:“您心裡其實挺願意的,對吧?不然也不給我寫呀!”

  劉松年作勢要打,祝纓麻溜直起身子跳開兩步蹿王雲鶴身後了。

  皇帝又給勸解。王雲鶴與施鲲也戲上前勸解,王雲鶴道:“不能打,不能打,他這回是真的做了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真的?”

  施鲲道:“不然我們能這麼高興?”

  祝纓忙說:“陛下,臣有一言,還請陛下一聽。”

  皇帝正興高采烈地“勸架”呢,聽這一言,攥着劉松手的袖子問:“什麼事?”

  祝纓道:“種麥還未推廣,還請陛下寬限幾年的糧稅,福祿縣太偏僻,煙瘴之地,百姓太苦。臣還有一個念頭……”

  “嗯?”皇帝皺眉,“說。”

  祝纓道:“還是從瑛族說起來的,臣還想,如果可能,也教他們耕種。”

  施鲲脫口而出:“要慎重!”

  祝纓道:“下官明白,是怕養寇。”

  劉松年哼了一聲:“知道還幹?”

  祝纓道:“不是因為那個,聽我說一句,就一句!

  咱們與瑛族貿易能得厚利,此多而彼少,從來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所有的東西都到了一個人的手上,别人是徹底服了,還是想要搶奪呢?臣想,讓他們也能過得下去,免得走投無路,铤而走險。

  臣說稅也是因為同樣的想法。财富如流水,總往低處聚,臣嘗讀史,富者愈富而貧者愈貧總是無法避免的,因為富人能夠承受更多的災禍,挺過去就是坦途。窮人一旦有一點波折就是傾家蕩産,或緻逃亡身死。如果财富恒定,很快就會有兼并之禍。

  水如果都聚在了一處,别處花草樹木要枯死,魚蟲鳥獸乃至于人都要渴死。所以天帝降旨,雨師風伯、四海龍王取水布雨,澤被萬物。

  從江河湖海裡取水是很難的,那就要各處源源不斷地有水,不能斷了。多一季莊稼,就是讓地裡多儲一些水,可緩兼并的痛楚。

  陛下,行雲布雨不易,不如真正的開源。或五年、或十年,容百姓習種熟練再依産量定稅不遲。這才是萬世之功。

  這都是臣的一點兒傻念頭,還請陛下恕臣狂妄之罪。”

  說着,她向皇帝拜了下去。

  皇帝站着,想了一會兒,說:“這是謀國之言!”

  他看了一眼眼前幾人,心道:确是棟梁材,無怪劉松年也對他青眼有加。

第162章

绯衣

  麥子也看了、人也問了,高興也高興過了。

  皇帝下令政事堂仔細研究此事拿出個計劃來。

  皇帝自己對種田隻能說“略知”,他當甩手掌櫃王雲鶴和施鲲都沒有失望之情,反而覺得皇帝還挺可靠的。一個皇帝能知道“稼穑艱難”,知道産量提高了對他有好處,大臣們就已覺得他很合格了。能夠讓政事堂與懂實務的地方官去制定計劃,而不是頭腦發熱一拍腦門兒就說全部都給種上麥子,更是讓政事堂大大地滿意。

  施鲲與王雲鶴一齊道:“謹遵陛下旨意。”

  皇帝又看了一眼祝纓,道:“你仔細向二位相公說說,有什麼難處也不要隐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