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第6頁)

  “好啦,不要說怪話了,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且回去,我會給大家一個說法的。”

  李司法高興地告辭了。

  祝纓又讓人把章司馬給請過來。

  章司馬是有備而來,他抱着厚厚的撂案卷過來,祝纓道:“這是?”

  章司馬道:“大人出巡的這些日子,因縣衙忙于秋收,府衙便接手了一些訴訟。卷宗在此,請大人審閱。”

  祝纓道:“這麼多麼?”

  章司馬道:“下官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哩。”

  說着,将卷宗都放到了祝纓的桌上,然後說:“都在這裡了。下官已審過一回,一應證詞都記錄在案,有些物證也都在庫房裡放着了。”

  “有人命官司嗎?”

  “眼下還沒有。”

  “哦,那就不急。”

  章司馬提一口氣道:“大人還是審閱一下的好,您才是南府的知府呀!”

  祝纓道:“行。”

  她真就提起第一件案子開始看,她看案卷、章司馬看她,看得不着痕迹。看着看着,章司馬有些吃不準了:這樣一個仔細的人,何至于一目十行?難道真正能幹的是他手下的那些個人,她隻管吩咐手下做事?

  祝纓很快看完了十份卷宗,都沒什麼大毛病。這裡一共二十二份,十份裡照着“貧富”這個标準來判,誰有理、誰沒理竟是沒有什麼是非上的毛病,有問題也隻在于“罰得輕重”。

  章司馬十分的聰明,他心裡很有數。有些案卷單從記錄上根本看不出貧富,隻要不是官吏,那都是“民”。無論如何曲筆,都能看出來其中一方的強勢,另一方的弱勢。字裡行間的情節也能顯出來,譬如一個村子裡,誰是族長誰是普通族人。

  這差别就很明顯。

  章司馬都準備地分辨出了各人的身份,然後就揀着窮的、苦的、老弱病殘的判有理。

  祝纓喝了口茶,繼續将剩下的十二分都看完了,然後随手從中挑出了五份,這五份是她認為有問題的。其中一件就是司法佐跑去福祿縣告狀的那個張富戶的案子。

  案情是,兩家是同族,張無賴家無恒産,張富戶還算本份。說是“還算”,是因為張無賴賭錢輸光了家産之後将田産變賣,按照規定,是優先由本族人購買,張富戶買了,可他沒在官府登記過戶,也沒上這個稅。是兩個人私下寫了張買賣的契書。

  張無賴聽說章司馬“心疼窮人”之後就跑來告了一狀,說是張富戶侵奪他的田産。

  親族之間購買田産,價格比市面上會稍低一點,張富戶自狀給的價格并沒有特别的低。祝纓看了這個價,确實,也就是個九折。是比較正常的。

  沒過戶,就是他張無賴的。

  章司馬就問了一句話:“交稅嗎?”

  張無賴當堂許諾,道:“交!我補交!”

  章司馬就給田判給了張無賴。

  張富戶的倒黴還遠不止于此,眼下正是秋收呢,這一判,張富戶家種了一年的糧就白送出去了。雖不是自己親自耕的,種子、農具、耕牛、雇農的費用等等他都出完了。買地的錢也是給了張無賴了。

  祝纓道:“這幾個我留下了。”

  章司馬探頭一看,吃了一驚:他竟都看出來了!

  他定了定神,道:“是。若論張某這個案子,下官倒有些解釋。”

  “我并非疑司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