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琳道:“他從刺史任上回來了,他那兒的位子正空着。”
“是哪裡?”
段琳道:“地方遠了點兒,但是對你正好。妙的是,轄下有一個南府,知府是鄭熹的得意門徒。你去了之後,仔細查一查這個祝纓,查他的不法之事,隻要你查出來了。到時候我再舉薦你,鄭熹再阻攔就是他挾私報複,咱們也有話說。”
卞行看了段琳一眼,道:“看來,我不去是不行啦。既然你都安排好了,說不得,我也隻好拼了拼這把老骨頭了!”
段琳忙說:“聽着雖遠,那是對流放的人說的,你是去做刺史,與他們自不相同。”
卞行在肚裡算了一下,鄭熹阻撓或許是實,段琳的算盤也是打得叮當響,不過段琳說得也有一點道理。他說:“好。”
段琳道:“既如此,我便盡力為卞兄一試。”
“有勞。”
又過兩日,段琳再次登門,作出一副生氣的樣子,急匆匆地往卞府内走。
一見卞行,迎頭就說:“卞兄!我可真是!鄭七這厮,真不做人!”
卞行道:“怎麼?來裡面坐下慢慢說。”
段琳黑着臉道:“他連一個刺史也不想要你做呢,隻因你是我薦的人!”
卞行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鄭、段兩家的恩怨他知道,把他給怨成了個池魚可就太過份了!他說:“這也不成?他憑什麼?”
段琳苦笑道:“他那個寶貝疙瘩放在南府,可興了不少的事呢!朝廷也表彰了幾次,什麼宿麥、羁縻,哦,有一件事你一定是知道的——每府保送學生二人入國子監。都是人家的功勞,不想叫你去享這福呢。”
卞行怒道:“這是什麼道理?上司下屬,從來不都是如此的麼?難道我做刺史,為了不叫别人領功,就要朝廷不設政事堂?否則就是丞相奪我的功勞?”
段琳道:“卞兄,息怒、息怒!氣壞身子無人替。”
“哼!”
段琳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必盡力!卞兄,這個刺史,我一定為你争了來!可又怕你到了之後,被那姓祝的小人所坑害。”
“我會怕他?!”
段琳低頭想了一下,道:“若卞兄心意已決,我再為卞兄争上一争。開弓沒有回頭箭,卞兄真打定主意了?”
“當然。”
“好!”
段琳離開卞府之後并不急着催促皇帝還有卞行這件事,也不往政事堂去。政事堂把禦史調離,已透出了一絲不滿來,他也不去觸這個黴頭。再等幾天,風頭過去了之後再提。
宿麥二、三月陸續收獲,消息傳到京城的時候已是三月底。冷雲表态不想回去,段琳再推薦卞行,再被否決。再等機會,等他再向皇帝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時間已到了四月中旬了。
段琳是個大忙人,他才接手太仆寺,前任留下的坑要填,自己的人要栽培。所謂“等風頭過去”的這段時間他也沒閑着,将手上的事情粗略攏了一下,無數的小坑有待日後再填,段琳終于觑到了與皇帝再次提卞行的機會。
起因是冷雲,段琳向皇帝哭訴:“那小子言語無禮,使臣與姻親不睦。”
冷雲嘲笑段琳安排親家去當刺史的時候說話難聽,段琳裝作才聽到的樣子對皇帝說:“臣知他們的意思,以為臣是因與鄭氏不和故意栽植自己姻親。私怨歸私怨,臣不敢因私害公!”
對着皇帝好一番表白。
皇帝道:“卿莫哭,我知道了。”他還是準備等使者到了再說,但是這個“再說”的預案就變成了:不管祝纓幹得好不好,都要讓卞行南下做刺史。
此時,甘澤還在路上,京城派往南府去宣敕的使者剛剛踏上歸途。
而祝纓正在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