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無奈地道:“是還賃房住的時候的事,那會兒老王還沒休緻呢。娘跟一些家眷一道玩,現在當年許多人都不在京裡了。”
尴尬的記憶湧了上來,張仙姑臉上微微發燒,道:“害!現在知道人家那會兒說什麼啦。”她強作鎮定,又看了一眼擺上來的禦膳,可真好看啊!就是現在,看着這漂亮的菜肴也不敢相信這是拿來吃的,擱桌上擺着當景兒看都行的。她又看了一眼祝纓,當時想給女兒撐場面,盡力幫女兒拉關系。真相是根本就使不上力。
藍德心裡忽然堵得慌,土氣老封君的眼神讓他想起了一個女人。那女人也是這麼看了他一眼,跟在人牙子身後追了很久,終究沒有追上。
現在他也能讓女人吃得起糖醋魚了,悄悄兒地弄席禦膳也行,可惜女人已經死了。他的親娘,在他被賣給藍家淨身之後的第二年還是餓死了。
藍德的笑容更深,道:“您慢慢兒地享用吧,我回去繳旨啦!”
祝纓道:“有勞。”
藍德旋身而去,衣袖帶起的風刮到侯顧同的臉上,顧同心道:狂什麼?!!!呸!閹人!
藍德一行人刮出祝宅,扳鞍上馬,一路回宮、繳旨。
皇帝問道:“如何?”
藍德道:“老封君驚喜萬分。沒想到兒子還記着,更沒想到的是陛下天恩,老封君人都要高興傻啦。”
皇帝微笑,随意擺了擺手。
藍德躬身倒退着出去了。
出了大殿,幾個剛才跟随的小宦官鬼頭鬼腦地看着他。藍德将嘴一撇,露出一股刻薄樣兒來:“出息!跟我來,少不了你們的!”
祝宅紅包是給他的,挺大一個包,藍将包一抛就估出了個約數。
能吃上魚了?他想。
打開錢袋,将小銀铤抓出幾份兒來挨個發了,将還剩了大半的錢袋的紮線一收,袖着走了。背後幾個小宦官低聲罵:“好貪的狗東西!”
藍德揣了錢袋回了自己的房裡,将銀铤倒出來一數,心道:再添上這些,給幹爹辦壽禮就不用動我預備買宅子的錢啦。宅子,要有個池塘,養魚。哼,吃魚。
…………
張仙姑這魚吃得也不是很開心,早經遺忘的記憶又被翻了出來,吃也堵得慌。
偏祝大還挺沒眼色的問:“這是個什麼事兒?”
祝纓道:“白天在宮裡,說起吃飯的事兒。陛下賜了就吃呗,我嘗嘗味兒,要是吃順了口,我看看能不能把食譜扒出來。”
扒個鬼啊!一道看起來好像認識的菜,吃嘴裡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制的。
張仙姑低聲道:“不用啦。咱們粗茶淡飯的就很好,硬挨着人家的,也裝不像。”
祝纓道:“那行,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吃完晚飯,花姐自動去與張仙姑聊天,到睡覺的時候張仙姑又恢複了精神,可以張牙舞爪地要撓祝大:“你有完沒完啦?!我給你拉宮門口讨飯去?”
祝大道:“你小點兒聲!别叫人聽着了!我不要面子的啊?”
兩下偃旗息鼓。
祝纓第二天依舊是早起去上朝,帶着個腰牌,站完了班,接着忙一些掃尾的事兒。她得給父母請封,得領自己的告身,還得跟吏部協調接下來她自己的手下的任命。南府官員要升級,新設官員要定人,再給顧同弄個差不多的地方。然後還得跟戶部打交道,跟大理寺、鴻胪寺等接下來必然會與梧州有公務往來的衙司打交道。
有些事情得趕早打招呼,譬如,官服有時候可以自制,官印卻不能私鑄,等人鑄印還要時間呢。總不能快要走了發現印還沒弄好。
她還是先去政事堂裡蹲點丞相,皇帝的一桌菜她家吃了,糖稅的事情可還沒定下來呢!她自己去找戶部要減糖稅的定價,窦朋不把她轟出去就不錯了。得政事堂發了話,她才能讓窦朋跟她坐下來“聊”這個稅的事,不然人家不跟她談。
她順手把自己寫的請封的奏本給交了,就在政事堂的廊下站着等。孫一丹還在政事堂做事,也依舊請祝纓到值房裡坐等。祝纓道:“我多站一會兒,等會兒要求什麼事兒才能準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