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第2頁)

  “這……隻恐陛下要說沒有擔當了。”

  祝纓心說,你爹還活着,你想擔什麼?天下嗎?

  隻恨不能隻顧皇帝不顧太子,太子受委屈,一旦記仇,秋後算賬誰也扛不住。太子還是不夠謹慎,說的話已有“怨望”之嫌,太子越這麼說,她就越得給圓回來。

  祝纓愈發語氣溫柔:“兒子依靠父親并沒有錯。您新搬回宮裡居住,萬事重新開始,不依靠陛下又要依靠誰?總不好等陛下先開口。”

  駱晟适時添了一句:“我看行。”

  太子道:“讓我想想。”

  行吧,祝纓不想再說了,對駱晟使一個眼色,兩人從太子處出來。往東宮略看一眼,再與張、肖彙合。駱晟就不管了,由祝纓與他們去四夷館。一切還依之前的安排,祝纓召來了之前分好的組,每個掌客都給配了相應的士卒。

  餘下的士卒由張、肖輪番率領坐鎮。肖校尉起初想趕緊整頓行伍,又怕半天時間不夠,心下焦急,催着張校尉:“胡人就要來了,這點時間哪裡夠?大哥怎麼還不急?”

  張校尉道:“不妨事,到了就知道了。”

  到了一看,一切井井有條,隻要将人往裡一填,依葫蘆畫瓢就行。肖校尉不由吃驚。

  胡使也在這天下午到了。

第301章

國相

  肖校尉與張校尉并肩而立,他二人商定夜間輪流住在四夷館,白天的時候兩個人都在。胡使進駐的場合,二人是必須到場裝充一充面的。

  他二人今天的角色就是當個哼哈二将,出頭露臉的事兒讓鴻胪寺的人去幹,萬一遇到胡人“無禮”,他們也要展示□□男兒的氣概,不能令胡人嚣張了去。為此,二人将甲胄穿好,手按佩刀,将肚子挺起,眼睛也瞪得比平時更大了幾分。

  然而看到胡使的一刹那,他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威風也減了幾分——這是胡使?

  外邦使節進京,沿途官員都會派人随行護送,一程一程地直送到京城,由鴻胪寺的人接手。祝纓帶人迎接,互送者給雙方介紹,祝纓再與胡使見禮。

  胡使由遠及近,祝纓的眉毛動了一點點。來人一襲白色的胡服錦袍,衣服上繡着藍色的花紋。他身形颀長,冬衣在身也不顯臃腫,體态比昆達赤養眼多了。再近幾步,五官也明晰了起來。

  他與劉松年長得并不像,卻有一點劉松年的風韻,白面有須,目光炯炯,顧盼生輝。四十上下,正是權勢财富學識已積累了不少而沒有被衰老所威脅的時候,從容鎮定又不顯刻闆。既沒有被生活折磨出的疲态,也沒有志得意滿的高高在上。

  他擡起手來,行了一個胡人常用的禮。手指纖長勁瘦,戴一枚大大的戒指,戒面鑄成狼頭形狀,非但沒有破壞掉手的美感,反而襯得手指更加秀氣了。很容易讓人忽略掉他手上幾處繭子。

  俨然是一位儒雅的文士。

  雙方都帶了通譯,互相緻意。來人事先已知會過鴻胪寺,此人是胡人的國相,名叫累利阿吐,意譯過來是青色的氈房的意思。

  通譯翻譯完了客套話,累利阿吐笑道:“少卿如此年輕,□□果然人才濟濟。”

  他的官話說得比祝纓那些梧州學生還要好一點!祝纓才學了幾個月的胡語,能聽得懂一些他說的話,但絕沒有他說官話這麼熟悉。

  夜路走多了遇着鬼了!

  祝纓含笑道:“國相過獎了,天下俊才多矣,我不過是其中末流。館舍已各下了,國相,請。”

  累利阿吐道:“有勞少卿。”

  在他的身後,無誰是副使還是随從,都看着他的舉動行事。一行人一路往館舍行去,累利阿吐對京城的街景滿眼欣賞,不時詢問祝纓一些京城特色。他的官話幾乎聽不出口音,用詞也很準确,成語、典故都沒有錯訛。雙方交談的時候完全沒有通譯能夠插口的餘地。

  到得館舍,又有掌客迎出,祝纓先陪他到了下榻之處,奉上茶點來。賓主坐下,累利阿吐先是恭賀了冊封太子的事:“于途中聽聞冊立太子,不勝欣喜。”

  祝纓向他道謝,繼而指着掌客說:“貴使有事,隻管告訴他。館内之事讓他做,做不了的,讓他傳達。”

  累利阿吐也道了謝,祝纓又說:“貴使遠道而來,請暫在此歇息,我就不再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