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樂面色不變:“好。我讓廚房給你做吃的去。”
林風在祝府裡收拾得整整齊齊,吃得飽飽的,倒頭就睡。天快黑的時候祝纓回來了,府裡護衛來叫他,他一個骨碌爬起來,有點發懵:“這哪……哦!義父!”
他趿着鞋跑了出去,跑出院子才覺出冷來,仆人跟在後面抱着件鬥篷追上來給他披上。兩人要去書房,又被項樂攔了一下:“林小郎,你這一身……”
林風忙道:“我、我這就去穿好!”
項樂道:“不急。你别穿錯了衣服,我同你去。”跟他回了房裡,從一個櫃子裡拿出來一套冬衣:“這是新做的。”快過年了,府裡本來就在做冬衣,知道他要來就先挪用了祝煉的一套衣服給他。
林風有點手忙腳亂,項樂道:“真不急,大人回來也要先換衣服呢。”
祝纓已經回房換了衣服,又叫來祝青君:“你換身衣服,一會兒你的老師們會來。”
祝青君忙問:“不知是什麼老師?又要換什麼衣服呢?”
“鬥篷沒關系,裡面換上昨天讓佳茗給你帶來的。換好了到前面去。老師麼,我讓她們教你些律法,你能從她們身上再學到些什麼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祝青君很開心,來的時候花姐叮囑過了要好好跟祝纓學習,她也知道祝纓有多麼的忙,跟在身邊像番學那樣學習幾乎是不可能的。祝纓又特意給她找了老師,她鄭重地點頭:“是。我一定好好地學。”
蘇佳茗的鋪子裡有瑛族的服飾,祝纓就讓蘇佳茗找了兩套拿過來。祝青君雖然不明白,仍是聽話地去換了。
換好了衣服到前面去,卻見前面堂上坐着兩個服色青綠的女子。她們的樣子讓祝青君心中心生出一絲親近之感——這裝束她熟啊!在梧州的時候,花姐和小江日常也會這麼穿,雖不是官服,但有點一官服的影子。再體會一下氣質,也有一點點的像。
她上前去:“大人。”
祝纓對武相、崔佳成道:“人來了,就是她。”
武相與崔佳成可謂祝纓一手提拔出來的人,十幾年來也沒有忘了她們,凡有聚會也不曾落下。二人的官職不得寸進,但日子比起囿于内宅着實強了不少。于崔佳成,她有兒有女,祝纓捎帶她與一些官員聚會,她的兒女也有一分人脈。武相更不用說,孤兒寡母能撐下來,皆因于此。
因此祝纓一張帖子,二人便忙不疊地過來了。還要道歉:“昨天回到家裡看到帖子時已宵禁了,今早又要應卯,來得晚了。”
祝纓道:“莫急莫急,我有一事相托。”
二人沒問事情便說:“請大人吩咐。”
祝纓對她們說:“我這裡有一個女學生,要請你們教導一下。”
聽了這個話,武相還罷,崔佳成心裡有點打鼓。女學生,讓她們教,那就是……律法?難道也要安排進大理?這就與崔佳成的安排沖突了。她的女兒年紀也不小了,女子能做的官就那麼兩個,崔佳成是希望自己的女兒或者孫女将來能接手自己的位子的。
自己做了官之後,她比别人更明白這其中的好處。眼下官職是沒有世襲的,但是“家學”加持之下,她家比“外人”更有優勢一點。祝纓要安排人,那她肯定是比不過的。她有點擔心自家後輩。
心思一閃而過,又覺得脖頸發燙:我怎麼有這樣的小人心思了?
等祝青君一來,看清小姑娘的裝束,崔佳成越發連臉頰都熱了起來。祝青君的裝束一看就是不知哪裡來的夷人,再想祝纓的履曆,那得是梧州的“獠人”呐!這人十有八、九,她得回南邊去,跟自己人起不了什麼沖突。
可真是小人之心了。
祝纓道:“這是青君,青君,這兩位就是我給你請的師傅。”
祝青君上前一拜,禮儀看着倒也不錯。
祝纓道:“她是奉家母之命來看我的,哪知一來就病了,不宜再奔波。這孩子閑着也是浪費了,正好她是個姑娘家,我就想到了你們。先學些東西,養好了身體再說。還請你們做她的老師,教導她律法、大理寺斷案的一些門道。”
崔佳成打破了習慣,搶着說:“小娘子一看就是聰慧之相,大人珠玉在前,教導不敢當,串講一下條目也還使得。”
武相看了她一眼,崔佳成也沒注意,武相也說:“小娘子多學些東西總不是件壞事。隻怕下官這些微末道行在大人面前是班門弄斧了。”
祝纓道:“一直沒放下就比很多人強了。以往我倒還親自查案、斷案,後來落到我手上的案子就少啦。”
當了刺史之後,她的更多精力必須放到民政上,倒是進山更多了。現在更是在鴻胪寺,忙的事與查案斷案幾乎沒有聯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