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來了。
兩人先客套地說正事,祝纓道:“殿□□恤,北地赈災花了不少,我們也不好為外番花錢緊着了百姓。與戶部争倒也能争一下,窦尚書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他如果痛快答應了,外面的人看到了,頭一個要說鴻胪寺的不是了。殿下此舉既是愛民,也是免了臣得受人譏謗。”
太子也點頭同意了,還說:“北地蒙災,不好奢侈太過。另建館舍也是浪費,舊邸能用就好。便是我兒的婚事花費多了,我心中也是過意不去的。将來還有承義府的那一場,都是要花錢的……”
窦尚書與皇帝争執的婚事,當事人是駱家與東宮,一位朝廷大臣當面說你花錢太多了,太子心裡不舒服,也知道對自己的名聲不太好。魯王還在一旁看着呢!這貨打先太子時就不是個好人!
太子不免要在另一位大臣面前表白一下自己。
祝纓道:“殿下真是太小心了。東宮已修葺完了,到時候把新婦往宮裡一娶,一應都有定例,哪裡就花費這麼多了?”
太子一時沒反應過來,歧陽王先問道:“少卿是說?”
祝纓微笑道:“我可什麼都沒說。”
歧陽王微低一下頭,又站起來對祝纓一揖:“請教少卿。”
太子看看兒子,再看看祝纓,也回過味兒來了,客氣地道:“他小孩子家,别看快要娶新婦了,仍是需要人指點的。”
祝纓忙站了起來,道:“不敢。”
她裝成沒聽明白太子說什麼,而是對歧陽王說:“是臣糊塗了,忘了仙凡有别。百姓人家是不分家的,數代同堂,就算是曾孫娶了媳婦還是與長輩住在一起、承歡膝下的,并不析前别居。一時記岔了,忘了殿下不像承義郡王那樣,是自幼養在宮中的。又知公主之女年紀還小,以為陛下要親自撫育。殿下與她是夫妻,我還以為陛下要将賢伉俪都帶在身邊親自教導治國之道呢。罪過,罪過。”
歧陽王深深一揖:“多謝。”
祝纓趕緊把他扶了起來:“不敢。”
太子卻問了一個問題:“公主們怕是不這麼想吧?你是為七郎來說的,還是為驸馬來說的?”
祝纓誠懇地道:“是為殿下說的,也是為天下說的,還是為臣自己。既是為了天下,他們二位自然也在其中,但今□□上争執的事情對他二位影響都不大。可朝上要是每回都這樣争吵,臣等就手足無措了。天下臣工凡有公心者皆不樂見再起波瀾。政事堂二位相公,每每憂心,今日窦尚書也是一片赤誠,大家都不是針對陛下,更不是針對殿下。”
父子二人對望一眼,由歧陽王再發問:“要是公主有異議,如何是好?”
祝纓問道:“那陛下會不會同意呢?”
太子道:“還是要好好解釋一下,子璋與驸馬同在鴻胪,能否為我解憂?”
祝纓深深一揖。
第309章
嘴嚴
在東宮的事情辦得比預想的順利,祝纓沒有打算與這對父子有更多的交談,她簡短地告辭,太子對歧陽王道:“你為我送一送子璋。”
祝纓推辭了兩句,歧陽王邁前一步,做了個“請”的手勢。祝纓隻好與他一起客客氣氣地往外走,歧陽王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問得太露骨。隻要祝纓能為他解決煩惱,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後壓一壓。
他還年輕,有的是時間觀察一下這個“能人”。
出了東宮,祝纓道:“殿下留步。”
歧陽王看她走出一段才轉身回去。
祝纓走不多遠看到藍德,他的身後跟着一隊年輕有力的宦官,他們正擡着東西往東宮這邊走。兩人互相拱了拱手,寒暄兩句,祝纓看到不少箱子就猜是太子正在搬家,但她沒問。
她先回鴻胪寺轉了一圈,拿了她的貓,又說自己要出去辦事:“先看太子舊邸,再順路去趟四夷館,中午就不回來了。”
沈瑛樂得自己在鴻胪寺裡做主,雖然現在鴻胪寺也沒什麼大事,但是上司和平級同僚都不在了,他的心情是不錯的。他客氣地誇了祝纓幾句:“年富力強,正是上進之時。”又說自己老了,正好在鴻胪寺裡坐着喝茶。
祝纓道:“整日亂忙着過日子罷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