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與他往裡走,不問東宮的事務,隻問藍德:“在東宮還慣嗎?”
“勞您惦記,挺好的。對了,怎麼梧州變成了吉遠府,那咱們的糖……”
祝纓道:“管它改叫什麼名兒,三縣都還在。”
“好、好。”
“你這一身,夠值錢的,一看就是陛下身邊出來的,與東宮簡樸不太一樣。”
藍德道:“您就是太苛待自己了,小時候受了苦,長大了不得對自己好點兒麼?”
藍德從許多采買事宜中獲利頗豐,他這身行頭,比一般的官員都要好。給宦官送禮,這個她做得,“勸谏”宦官,祝纓便不肯自讨苦吃了。
兩人到了歧陽王面前,歧陽王十分高興!他可以與祝纓獨處一段時間,再讨論梧州等處的事務了。
他算是皇帝的長孫,也是第一個有“實職”的皇孫,歧陽王很珍惜這樣的機會。
祝纓向他的彙報卻是中規中矩,将一些官樣文章告訴了歧陽王。歧陽王道:“這些卷宗裡都有,卷宗之外呢?”
祝纓道:“卷宗之外倒也不多,五縣本無文字,朝廷知之甚少。便是如今這些卷宗,都是臣寫的,臣知道什麼,就寫什麼。”
歧陽王歎了口氣:“太遠了啊,真想親自去看看。”
祝纓道:“殿下如今該侍奉父祖,且不急出遊。”
歧陽王道:“夙夜憂心,唯恐侍奉不周,又不知阿翁之喜惡。”
“陛下所喜者,無非忠臣孝子。”
“孝子順孫我自認做得還好,總不見阿翁展顔。倒是魯王,深得阿翁歡心,我想學又學不來,實在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誰不想令阿翁開懷呢?虧得還有阿姳。然而昨日我們去探望阿翁,遇着阿翁杖斃了兩個内侍,阿姳又被吓到了……”
祝纓聽他不把魯王叫叔叔,知道兩家這結怨有點深。她選擇避重就輕,問道:“王妃還好嗎?”
“服了兩劑安神藥,還不敢對那邊姑姑說呢,對阿翁也不敢說是吓着了,隻說染了風寒。啊!還請少卿保密。”
藍德見縫搶了一句話:“陛下命奴婢就在殿下這裡伺候,為的也是王妃。”
祝纓點點頭,道:“我從不将宮裡的事對外講。”
歧陽王道:“我自是信得過少卿的,少卿一向口嚴,想從你這裡問到事情,難如登天。”
“那比登天還是容易一些的,”祝纓說,“殿下與其空坐憂慮,不如将事做好?過兩天,我将蘇喆與林風帶來見殿下,如何?”
“好。”
歧陽王見問不出什麼來,眼中現出一絲失落來,他很快又振作起來,問道:“對梧州,要我做什麼呢?”
祝纓道:“垂拱。”
“可……”
祝纓心想,藍德還在這兒戳着,我能跟你說什麼?與他約定了帶蘇喆、林風來見面的時間。過幾日帶二人過來時,藍德仍在,蘇喆、林風皆表面出色,多一個字也不說,在歧陽王面前悶得要死。
看到歧陽王臉色不太好,藍德有意賣祝纓一個好,笑着對祝纓說:“小祝大人真是的,這兒又沒有外人。咱這兒的人,嘴也是嚴的。”
祝纓對歧陽王道:“外頭也沒什麼好說的。隻有駱鴻胪天天數着日子,他數好了,每旬都能見着女兒的。王妃的病要是還沒好,見不着人,他該着急瞎猜了。”
歧陽王道:“她已好多了,并不會耽誤。”
祝纓道:“那便好,我每天見到他,還要忍着不告訴他,可難為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