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笑笑,又給自己續了杯茶:“您這不是聊,是叫我來罵的。”
“安仁什麼時候眼皮朝下看過?”劉松年冷笑一聲,“她給你送東西,你可要當心了。”
“這麼厲害的嗎?”
劉松年點了點頭:“她什麼時候管過下面的人痛快不痛快?”
祝纓道:“您對她有這樣的好評,還用擔心我看不開呐?”
劉松年涼涼地看着她:“那是個外戚!”
“我是朝廷的鴻胪少卿,不受朝廷之外的人管。可人情往來還是得有吧?”
劉松年道:“有人情,就難免會心軟。”
“我沒心。”祝纓說。
劉松年發出嘲諷的聲音:“不會為駱晟那個傻東西謀劃危局吧?”
他口氣輕松,表情卻變得危險了起來。聰明人有不少,不止祝纓一個,但是祝纓是真的會動手的。她有時候做事,并不純是為了利益,偏偏有一絲絲爛好人的信念在裡面,甚至比王雲鶴還要爛一點。駱晟離宮廷太近,劉松年不得不盯緊了她。
祝纓道:“絕不。”
“我再說一句?”
祝纓往後一個倒仰:“您這是問我?”
劉松年大怒:“滾!”
祝纓道:“把我叫了來,飯都不給吃?”
劉松年道:“要想一直有飯吃,連東宮那裡都要謹慎些!早知道就該攔着不叫歧陽王遙領梧州的。”
祝纓道:“這不是沒攔嗎?”
“滾。”
祝纓道:“您還是擔心東宮吧?已經夠亂的了,可禁不起再一次廢立了。現在不過是比誰少犯錯,等我見了歧陽王,提一句?”
“去去去。”
“真沒飯吃?”
劉松年道:“吃吃吃,人呢?擺飯了!”
飯就擺在了水榭裡,也無絲竹也無酒,劉松年吃得少且慢,祝纓吃得多且快。劉松年見她還能吃得下,微笑了一下,道:“鴻胪寺你還得盯着,陛下也不指望駱晟能在嬗代時穩住。”
祝纓咽下了口中的飯食,道:“人人安份時,他這樣垂拱的人就夠用了。隻怕京中多的是機智之人,您肯定知道。這幾年聰人越發多了,人的心就像胃,吃得多了,漸漸也就撐得大了。都說軍功最重,我看未必。”
劉松年道:“那不是你該操心的,管好你自己。”
“哎。”
劉松年還是不放心,說:“記着你說過的,不要畫蛇添足。東宮在禁中,不會有危險。”
“好。”
“安仁、永平乃至駱晟,都不是東宮,也不是歧陽王。”
“我管她是誰?我隻效忠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