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鲲道:“安卧……”
人死了,自然安得不能再安了。
二相的臉色都非常的難看,鄭熹道:“還請速行。”
王雲鶴問道:“在魯王事前,事後?”
“我亦不知。是真的不知道,或許劉相公能知道?”鄭熹雙手一攤。
二相直地盯着他,鄭熹此時問心無愧,目光一片坦然。王雲鶴突然提高了聲音,說:“讓他們走快一點!”
施鲲道:“要安撫百姓。”
王雲鶴道:“隻說動亂已平。一切準備停當,再昭告天下不遲。”明擺着是“秘不發喪”了,完全可以再多拖一天。王雲鶴又暗中下令,與魯王、周遊、段嬰相關的官員,凡在隊伍中的,進京之後都要悄悄扣押。
……——
車隊沉默地加速趕路時,宮中也是一片寂靜。是個人都知道宮裡出事了,太子謀逆?聽起來就不太靠譜。一通殺之後,宮門都關了,留下值守的官吏甚至不能回家,也有縮在小廚房烤火的,也有悄悄串聯打聽消息的,卻又都不敢公開走動。
祝纓掰開一塊糕餅,宮裡的飯真好吃!她遞了半塊給歧陽王,歧陽王闆着臉搖了搖頭。
祝纓道:“膳食沒動,外頭會起疑的。諸王公主現在在那邊殿裡,萬事都要小心。”皇子跟太子出去了,留京裡的是幾個老一輩的親王,是真身體吃不消請假的。讓他們察覺到什麼,鬧起來比皇子麻煩。
歧陽王道:“我明白的,吃不下,你多吃一點兒吧。”他又看了床上的皇帝一眼,難過、思慕都是有的,更多的卻是焦慮。也不知道他的父親怎麼樣了。
劉松年突然說:“為王父屍。”
歧陽王勉強地擠出一點微笑,吞毒藥似的又咽了半塊,祝纓給他倒了杯茶遞了過去,歧陽王接了,緩緩啜着。
劉松年對祝纓道:“你倒吃得下。”
祝纓道:“我該操心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在有你們操心,我再沒有不放心的,不但吃得下還睡得着呢。”說着,起身往一邊屏風後去。
屏風旁邊站着一個小宦官,小宦官又帶着幾個捧盆的宮女。
祝纓對他們說:“不用你們。”
擱這兒大半天了,還吃了一頓,人有三急。皇帝出恭的地方是臨時的,用屏風圍了起來,一隻很漂亮的馬桶放在那裡,馬桶上面有個椅子,能坐。旁邊一個架子,上面擺着裁好的素色細布。
祝纓飛快解決完,宮女捧了盆來洗手,宦官來熏香。祝纓一邊擦手一邊說:“一會兒馬桶該倒還是倒。”
劉松年往後退了好幾步,說:“就是這樣。”
歧陽王見他們兩個竟不見慌亂,不由有些羨慕。劉松年卻說:“殿下,接下來就該忙起來了。”
歧陽王忙上前請教,劉松年請他坐下,對他說:“太子殿下會帶着百官回來,一旦回來,且還不能發喪,您要陪着太子殿下安撫諸王。等一切準備好了之後,再昭告天下。”
“要我做什麼?”
“要心中有數,分清主次,一層一層來,先定名分,再穩朝局、安人心,賞罰并用……”
兩人叽叽喳喳,藍興内心煎熬,他看了看祝纓,這貨居然坐在一邊打起坐來閉目養神了。藍興不動聲色地往祝纓身邊靠了靠,剛提起腳尖想碰一碰她,祝纓突然睜開了眼,轉頭看向他,把藍興吓了一跳。
祝纓對他點點頭,藍興輕歎了一口氣:“這宮中……”
祝纓道:“你準備好就是。”
藍興看了歧陽王一眼,祝纓搖了搖頭。
阮大将軍将整個宮中巡了一圈,回來說:“一切如常!都叫他們在屋子裡不許亂動了,誰動誰就是魯逆同黨!禁軍今天當值的還接着幹,等局勢安穩了再輪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