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上讨論得很激烈,魯王的幾大罪狀都列了出來,頭一條就是謀逆,然後說他逼死了先帝。
政事堂一群老鬼,除了這個之外,給他安了十分狠毒的幾項罪名:不恤民,不修德,貪暴,不孝不悌,欺辱士大夫,荒淫……
有這幾條罪狀的人,做個親王是很正常的,如果做了皇帝,也得是史書上的昏君的品格。
政事堂的意見,廢為庶人、流放,以臣子議論誅殺先帝血脈,這事兒他們不能開口。當然也有愣頭青叫着要誅首惡。
最後皇帝發話:“畢竟是先帝血脈,廢為庶人,流放。”同時,将他的妻子兒女也廢為庶人,從宗籍裡除名,流放三千裡,交給當地的官員看押。
抄家,這個已經抄了,祝纓當堂把兩份賬目交上,一份給内藏,一份給戶部。給戶部的這一本要扣掉先帝賞賜的莊田,以及遣散費、大理寺的辦公費等。
窦尚書本來準備争一争的,因為抄家的收入,本來就很容易說不清楚。魯王家資尤富,窦尚書已得到了風聲,宮裡想要這筆錢。
祝纓給他省事了,窦尚書默默地認了這筆賬。
問題反而出在祝纓釋放奴婢上了,放奴婢沒問題,放一些魯王送給刺客的奴婢,就産生了問題。有人認為,應該把這些奴婢給收回來,沒為官奴婢。因為那是“逆賊家眷”。
祝纓幽幽地道:“這麼陰魂不散的嗎?行刺陛下和先帝,成了,坐享榮華富貴,一本萬利。一朝兵敗身死,竟還有了家口!穩賺不賠?有這麼好的事兒嗎?這群賊,何德何能?就該打回原形,以警後人。”
皇帝正是看她順眼的時候,道:“就這麼辦。我許了的。”
魯王都流放了,剩下的人就真沒意思了。
事到如今,也沒人給聞祎求情了,阮大将軍死活不再提這茬兒了,仿佛年老健忘一般。周遊、魯王妻舅等沒有意外都是死,順便夷個三族,都是一整套的待遇。周遊的妻子被強令離婚,不幸的是他的兒孫受到了牽連,兒子被殺,孫子年紀小,與魯王一同流放。
其餘在盟書上簽名的人,本人賜鸠酒,妻兒沒為官奴,同祖皆罷官。刺客死刑,夷三族,籍沒财産家眷。參與的禁軍算被蒙蔽,除名。
盟書上簽名的人本來不一定都要死的,當天沒有動作的,可以先放過。但皇帝做趙王時的老師,現在加了侍中的李王傅認為“此輩害死先帝,如何能免?”
李王傅之所以這麼講,乃是皇帝當日說的那句話。皇帝會這麼說,又是因為劉松年秘不發喪,皇帝就說是魯王逼宮氣死的先帝。先帝死、魯王再發難,和先帝活着的時候魯王一黨就謀逆,情況是不同的。
皇帝順水推舟,認為自己的王傅說得對。為了安撫政事堂、安撫朝局,皇帝又說了一句:“餘者不問。”
朝野都放下了心來,朝上山呼萬歲。
大理寺獄瞬間空了一大半,因為都是官員,朝廷給了他們最後的體面,是在大理寺獄裡賜死的。蒙着白布的屍體一具一具地往外擡,倒是沒有命令百官列隊觀摩。
祝纓對施季行道:“就剩收尾了。”
馬上就要放假了,把一些還沒抄的抄一抄,之前主要抄了魯王,現在讓周遊老婆帶走嫁妝,再抄周家,其他人家以此類推。再把報功的公文寫一寫,呈上去還能趕上新年的時候給大家記一功。升官的有,不能升官的也能攢些升級。
可以過一個輕松的年了!
祝纓把一些事務往施季行頭上一推,自己就回家了。
在宮門口被金良攔住了,金良滿面紅光:“三郎,走,到我家喝酒去!”
金良家還沒有換新房子,京城換新房子也不太容易,室内陳設卻好了不少。又添了兩個小厮在飯桌邊伺候着,金良喝,她啃豬蹄。金大娘子指揮炖了許多的豬蹄,金彪縮在桌子的一角陪着喝酒。
金良喝了半壺,高興地說:“周遊可算得到報應了!他當初害得你苦!”
祝纓道:“那人,沒意思。”她早沒把這人看在眼裡了,且周遊的報應不是因為他魚肉百姓,不是因為他動動口就把無辜的人陷進大獄裡受折磨,而是因為“謀逆”。
“謀逆”也很好笑,魯王流放,周遊死了。
有什麼好高興的?
金良終歸是好意,她啃着豬蹄,看金良一個人喝得熱鬧。
第33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