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蘇恭敬地一揖,從容退出了沈瑛的屋子,留下沈瑛看着一堆文書生氣。
過了一陣,長歎一聲,拿起最上面的一份看了起來。
幹就幹!駱晟丁憂回家,明日早朝,能代表鴻胪寺的就是他了。極好的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由自己直升鴻胪寺卿,這個,可能有點難,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即使不能,趁新上司到來之前做出些事來,落到陛下眼裡,也是升遷的資本。
沈瑛挽起袖子。
……——
皇帝根本沒心理會他,皇帝也有許多愁,正在昭陽殿皇後那裡說話。
不像有些皇子那樣,活到四十歲已經死過兩次老婆了,現在的皇後與他是結發夫妻,年紀相當,皇後的鬓邊已有了點銀絲,有一張圓滿的臉,五官很耐看,不驚豔,看着這一張臉說她是皇後,絕不會有人詫異說“看着不像”。
皇後雖不太懂“皇帝”,卻很了解丈夫的過往、熟悉他的習慣。皇帝來與她說話,必是遇到麻煩事了。
皇後問道:“今□□上又怄氣了?”
皇帝有點委屈:“我怎麼覺得這個天子做得還不如做藩王時自在?”
那是因為你做藩王的時候不自在的事都是我們在辦!皇後腹诽。
皇帝不是惡人,與她也相敬如賓,新婚那幾年還有點郎情妾意的味道。可哪怕是皇子,也是要過日子的。趙王上頭有太子,縱使不理庶務也沒什麼不好但王府裡的生活總是由許多庶務組成。趙王有許多的僚屬,卻也代替不了一個女主人的操心。舉凡家務、交際、王府的收支……等等,都是王妃在做。
這便養成了趙王有事的時候會找王妃拿主意的習慣。
見皇後沒有馬上說話,皇帝自己說了下去:“你也覺得麻煩,是不?”
不不不,我覺得現在挺好的!皇後心想,我兒東宮也有人襄助了。
她也有些感念丈夫,這是一個喜好文雅的人,也愛過幾個美人兒,倒始終給了她王妃的體面。
皇後輕聲道:“慢慢來,事緩則圓。”
丈夫以前是沒有經過要“從頭開始”的,她不一樣,她做過“新娘”。對着一個陌生的王府,夫家什麼都給這府裡配齊了。她一個生人進去就要當家,可也經過些事的。有時候“為難”都擺在了明面上,丈夫還是看不出來她被人晾着了。害!不提也罷。
皇帝道:“都這麼說!可哪裡像個皇帝了呢?他們總是讓我迷惑!他們怎麼突然就變了呢?”皇帝訴說着自己的困惑。立太子的時候,明明是滿朝文武、親貴重臣都在支持他的,怎麼一到當了皇帝,這些人就又開始一起難為他了?
皇後道:“可見大臣們還算知道些好歹,您一向謙沖平和,細水長流本是您的長項。”
皇帝道:“我竟不知道,做皇帝是這麼的難。”
皇後道:“你都瘦了。”
皇帝摸了摸自己的臉:“是麼?那一定是氣的。”
皇後要接話,看到兒子來了,道:“大郎來了,有什麼事兒你們父子商量,我可什麼也不知道。别叫人再說我幹政,他舅舅不争氣,叫我面上好生難看。”
皇帝道:“那件事你莫往心裡去。有我。”
太子進來給父母行了禮,皇後招手:“過來。”
太子沒有往皇後身邊靠,而是先問好,關切一下父母,再說:“阿爹、阿娘,兒有件事想請示。”
皇帝問道:“什麼事?”
“驸馬殁了,我想帶阿姳回去看一眼。她年紀又小,實在不忍心。”太子說。
皇帝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