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拜見了時悉,然後是見祝纓。他一抱拳,祝纓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評估的意思,便也對他點點頭。
小冷将軍突然大喝一聲,仿佛是給合唱起了個頭,後面的士卒一齊大喝迎接天使。把時悉吓得原地小跳了一下。
時悉面紅耳赤,他在京中也聽過山呼萬歲,也是那般的聲勢浩大。不想軍中的喊聲竟然能夠驚人心魄。他瞄了一眼祝纓,隻見她鎮定自若,讓了一讓時悉,請他走在前面。
時悉與祝纓謙讓了一陣兒,祝纓仍是讓他走在了前面。時悉被迫打了個頭陣,他總覺得兩邊士卒的眼睛裡好像放着綠光。勉強對祝纓道:“真是威武之師啊!”
祝纓道:“自鄭侯來後,比以前強着不少。”
鄭侯又在帳前等他們,時悉忙上前道:“您怎麼出來了?還請帳内安坐。”
鄭侯輩份也高,權柄也重,時悉雖是驸馬也不敢托大。入内,先向鄭侯宣了祝纓做支度使,接着便不肯站在主位上,忙請鄭侯升座,自己隻在鄭侯一邊陪坐。
當下,祝纓與時悉一左一右,聽鄭侯說話。先是官樣文章,時悉代皇帝慰問了鄭侯的辛苦,鄭侯也答了一個“責無旁貸”。接着是設宴接風,祝纓驚訝地發現,鄭侯居然備酒!
鄭侯道:“軍中不便飲酒,我與這些人不喝。驸馬遠來是客,小冷,來陪驸馬喝酒。”
小冷将軍上來對鄭侯一抱拳:“軍中無以為樂,請為舞劍。”
鄭侯一點頭。
小冷将軍舞了一套劍,劍開銀花,其疾如電。鄭侯問時悉:“如何?”
時悉打着拍子說:“妙!”又請小冷将軍歸座,一同飲酒。時悉與小冷将軍以前也認識,小冷将軍也比他長一輩,兩人很快就喝了起來。
他的身後,亦有禁軍校尉也上前舞了一回劍,鄭侯也賜這校尉酒食。
然後是軍中角抵為戲,鄭侯、時悉都有彩頭。鄭侯問祝纓:“你不拿出點兒什麼來?”
祝纓道:“也不知道大家喜歡什麼,不過我想,大戰在即,我就出一副铠甲吧。”
鄭侯道:“好!”
兩個赤膊的健壯軍漢上前,在劃着的圈内開始角抵,周圍一片叫好聲。
時悉喝了了個大醉,被架起來放到了另一個大帳裡。
鄭侯提起筷子對祝纓道:“忙了好一陣兒,來,敞開了吃點兒熱乎的。”
祝纓笑道:“剛才您看着他們喝酒的時候,我已混了個半飽了。”
鄭侯笑道:“嗯,憑本事吃飯,妙極。”
小冷将軍很快回來,下盤很穩,不像是個喝醉了的樣子。回來對鄭侯道:“已經安頓下了,派了人在外面守護。”
鄭侯道:“不錯。三郎啊——”
他拖長了調子,祝纓就知道他有話要說,放下了筷子:“哎,我在呢,您隻管吩咐。”
“支度使不好做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祝纓又提起了筷子,道:“趁您沒說完,我再多吃兩口吧。”
鄭侯大笑,笑完又皺眉:“不是向你訴苦,是真有難處了。”
小冷将軍對祝纓道:“咱們與戶部打了無數的官司,他們隻會敷衍搪塞!看在您的面子上,咱們看下面看得死緊!再這麼下去,隻怕餓急了眼的人可再也顧不得軍紀,到時候禍害了北地,百姓遭殃,咱們也有負聖恩。就更不要再妄想抵禦胡虜了。”
他這一串話說完,帳中的将校都看向了祝纓。
祝纓下手的林風緊張得把手按在了刀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