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第2頁)

  老農一笑,臉上泛起一堆褶子,眼睛也亮了起來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忽然,遠處一騎飛奔而來,項漁道:“大人,有天使來了!”

  祝纓蹲那兒仰起頭:“啥?”

  項漁跳下馬來,說:“說是急召您回京,陳大官人正應付着呢!二叔叫我來請您回去。”

  項樂招呼了好幾路人分頭出來找祝纓——祝纓此人,閑時亂逛,不多派幾路人馬容易找不着她。

  剛才還笑的老農臉都變了,跟着祝纓站了起來,眼巴巴地看着祝纓,問道:“大人,這就要走了麼?”

  祝纓輕歎了一口氣,如果是京城來人相召,大概是不走不行的。

  老農道:“還沒嘗着今年的新糧呢……”不知怎的,說到一個“呢”字,他的嘴裡發酸,擡手抹了一下鼻端,不停地抽着鼻子。

  祝纓道:“我回去看看他們,你留神些。”

  “哎。等等!”老農忽然叫了一聲。

  他彎下腰,從地裡揪下幾绺泛青的穗子,放在粗糙的手裡搓去外皮,左手倒右手右手再倒左手,一邊倒一邊吹,終于搓出一捧飽滿的顆粒,捧着遞到祝纓面前說:“還是生的,可也甜,您嘗嘗?”

  項漁眨眨眼,别過了頭去,不敢開口。祝纓擡手接了,往嘴裡塞了半把,嚼了嚼,沒有完全成熟、曬幹的顆粒嚼起來有點韌勁又不太費牙口,帶一點草木的清香,又有一點點的香甜。

  “挺好吃的。”她說,“别再揪啦,留着熟了自家吃,粥還能稠點兒。”

  “一頓兩頓的,”老農含糊地咕哝着,“真的就走了啊?”

  “哎,我回去瞅瞅。”

  ……——

  回到行轅,項漁鼻尖還紅紅的,看祝纓冷着一張臉,他也無心勸解。

  祝纓跳下馬來,自有随從接了,牽馬去飲水喂料。祝纓一面往裡走,項樂迎出來一面說:“天使才到,看他們的面相,像是有急事。要不要去知會駱驸馬一聲?萬一有個什麼事兒,他總得來說句話的。”

  駱晟雖然不太會做事,畢竟身份在那裡。

  祝纓道:“現在先不用。”

  祝纓到了大堂上,卻見陳放、荊綱等人正在陪着一個年輕人,這年輕人累得兩眼發直,顯是急匆匆趕過來的。

  祝纓記得這個人,年齡的原因,她與如今京城的年輕人接觸不多,隻能記得一些見過的人臉。這個年輕人有點來曆:他是今上舅舅家的孫子。

  今上登基的時候,生母已經死了好幾年了,如今宮中沒有太後,但是皇帝也沒有忘了舅家。現在這個年輕人,年紀隻有祝纓的一半,細論起來算是太子的表弟,在禁軍中任職,約摸是當年陳放的那個位置。雖然是儀式擺設,确實是真正的天子親衛。

  他正與陳放聊得投機。

  看到祝纓來了,他也不敢托大,站起來問一聲好,然後說:“有旨。”

  他帶了皇帝的手書,非常簡短的“旨意”,讓祝纓即刻返京。陳放對祝纓使了個眼色,輕輕地點了點頭。

  祝纓接了旨意,道:“便是要動身,也要明天一早了,天使且歇息一晚,明天一早咱們就走。我這裡的事便是能撂下不管,也得向駱驸馬交代一聲。”

  “晚輩沒有催促您意思,明日就明日,路上快着些就好了。”來人說話有氣無力的,看着腿還在發抖,可見趕路十分用力了。

  “不催促”“明天就走”“路上要快”,祝纓示意親自送他去休息,一邊走一邊說:“京中出了急情?能給我交個底嗎?不然咱們這麼沒頭蒼蠅似的,趕回去有什麼用?”

  來人有些猶豫,祝纓耐心地看着他,來人走路有點飄,左右看看,低聲說:“晚輩來的時候,陛下……病重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