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第3頁)

  祝纓不客氣地問道:“然後呢?陛下再睡死回去?”

  當太子是非常難的,皇帝病倒了,等他好了,發現國事一團糟,你要挨罵;等他好了,發現你把國政處理得非常好,完全沒有他插手的餘地,他可以就此駕鶴西去,大部分太子的下場會比挨罵還要危險。

  眼前這個皇帝,兒孫一大把,鬼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冼敬道:“天家父子,父慈子孝,怎麼能妄自揣測有嫌隙?”

  “父子無嫌隙,詹事有敵人。還在自己的對手變成殿下的敵人。你太心急了。”祝纓毫不客氣地說。

  就眼下,别說鄭熹了,祝纓都不願意讓冼敬等人左右了太子。讓你們得勢還了得?

  祝纓問道:“純孝很難嗎?讓陛下‘放心’以天下托付,‘放心’的内容有很多!除了國事,還有人心。多想想陛下、殿下,二位好了,天下才安。”

  冼敬臉上挂不住了,道:“難道就袖手旁觀嗎?”

  “現在正是陛下脆弱的時候,”祝纓對太子說,“請殿下以君父為重。詹事府身家性命都系在東宮,關心則亂,還請冷靜。”

  冼敬急了,因為他與鄭黨勳貴們的争鬥并不占上風。如果太子秉政,情況就會有所好轉。

  但是不行,除非這些人敢現在弑君。祝纓倒無所為,但是看冼敬這個樣子,是沒有這種膽魄的。他隻會“順勢而為”。

  太子反應極快,很快一揖,當即道謝:“多謝指點為。還請尚書教我。”

  祝纓道:“您已經是太子,穩住就好。報與皇後,請她坐鎮,穩住六宮。東宮那裡還請嚴守門戶,不許妄言大話,以免樂極生悲。戡亂讨賊已有定案,殿下暫時不用擔心。朝政有窦相公。殿下隻管好好侍疾。沒有陛下點頭、群臣勸進,請不要輕舉妄動。召皇子侍疾,您與兄弟們都不要落單。陛下病倒了,您就要保護好兄弟姐妹、後宮妃嫔、宗室長者。如果施相公、鄭相公又或者冷公求見,留他們在宮裡,您會更安全。”

  太子都記下了,道:“禁軍呢?”

  “冷公不是會來麼?您别自己調,有人鎮着就成。一切,看陛下。”

  “好。郝大方,去請皇後。”

  祝纓對太子與冼敬匆匆一禮,轉身離去。

  ……

  人來人往,須臾,穆皇後到了。

  她一到就問:“陛下怎麼樣了?”

  禦醫答道:“急怒攻心,又有些年紀了,所以昏倒,已施了針,無性命之憂,不日便能蘇醒。”

  穆皇後先賞了禦醫,才說:“都圍在這裡做什麼?丞相,有什麼國事隻管忙去吧,這裡有我。”

  窦朋招呼了大臣們匆匆離去,得先罰打群架的,再重申綱紀,然後辦理公務。說不得,這幾天又回不了家,得住在宮裡了。他又命人去通知了施鲲、鄭熹、冷侯,并且扼腕:讓劉松年跑了!不然,此時劉松年守在皇帝跟前是最合适的。

  人都被帶到了政事堂前,打群架的人自知闖了大禍,心中惴惴。許久,沒聽到哭聲,再見窦朋等人出來了,都略放一放心。柴令遠打定了主意,一旦有問罪他的意思,必要拖對家幾個人一起下水!

  哪知窦朋與王大夫簡單商議過後,又會同了大理寺的施季行、林贊二人,很快就下了結論:各降三級!

  群毆的人還豎着耳朵等下一句,結果沒有聽到下一句“原職留用,以觀後效”。“級”和“職”有時候并不是完全一緻的,像之前先帝朝第一次群毆,不少人就是降級了,但是還辦着原先的差使,權力沒有改變。後來又陸續升回去了一些,再經今上登基一事,隻要不是被魯王牽連的,差不多都恢複原狀了,部分人到現在還有了升遷。

  這一次沒有“原職留用”,降就降了。

  窦朋看着他們一個一個跟池塘錦鯉似的張圓了的嘴巴,心道:該!還等着留你們再打一架嗎?你們平時都幹什麼正事了嗎?

  正好趁這個機會,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人都掃一掃,換點沒前科的上來。

  處理完這件事,窦朋鄭重叮囑:“不得洩漏禁中情狀!以免天下不安!誰洩漏出去,我必辦了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