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不同往日,既攔不住,不如顯一顯娘娘的寬容大度。娘娘開口,可以壓一壓她們的品級,免得陛下一時高興,給她們擡舉得太高了。”
要說宦官說話就是有譜兒,祖孫二人也隻得無奈地同意了。
藍德看安仁公主竟不敢在這件事情上與皇帝繼續鬧,覺得這位公主也就是這樣了。
但他對蘇喆也小有不滿:怎麼不先跟我說一聲,我也好有個準備呢?
聽安仁公主又小聲罵罵咧咧:“哪個要她裝好人?真是内懷奸狡!還要博個好名聲!往日奉承,如今卻在背後壞事,真是個不懂事的獠女。她還能在朝上做官?這朝廷是怎麼了,竟不講禮儀了……”
藍德聽了之後更覺得她不清爽,等安仁公主罵夠了、走了,才向駱姳說:“娘娘,您才是皇後,不能萬事都聽祖母的。”
“我知道她的脾氣不太好,可她是我的祖母。”駱姳認真地對藍德說。
藍德被她的目光刺了一下,低頭說:“為孝心,也該讓她老人家少操些心了。她老人家不能替您走接下來的路,您還是得與這宮中的人相處。再者,蘇郎中這些日子行事如何您也是知道的,她也不是有意要與您為難,公主這樣将大臣往外推,恐怕也是不妥的。”
駱姳道:“你出宮一趟,去永平府。”
“是。”
……——
藍德去了永平公主府不提,卻說蘇喆晚上回到祝府,直等到祝纓見過了今天的訪客,才慢慢走到了書房外面。
祝彪笑道:“小妹來了?”
蘇喆點點頭:“阿翁還忙麼?”
祝彪敲了敲門:“大人,是小妹。”
祝纓道:“進來。”
蘇喆邁過門檻,見祝纓正坐在書桌前,面前擺着一些文書。她走到桌前,當地一跪:“阿翁,我今天得罪人了。”
祝纓看着她,問道:“安仁公主?還是穆家哪個誰?”
蘇喆道:“安仁公主。為了移宮的事兒,太後那裡一切順利,皇後本人也沒有挑剔,與藍大監商議就得。皇後要搬,陛下的後宮也便不能留在東宮……”
她把怎麼先找的太後,請太後與皇帝提這個事兒,怎麼到了東宮被安仁公主質問,自己又怎麼回答的,都複述了一回。
然後解釋說:“我想自己把事做周全,免得皇後移宮之後,後宮的事再要麻煩一回,事到臨頭再請示陛下。
宮中能做主的,第一是陛下,第二是太後,第三才是皇後。此事說與太後更适宜。既已請示了太後,再同皇後講,皇後又能如何?她也是不能念我的好的。且還有一個安仁公主混迹其中,上蹿下跳地拿主意。
至尊父子也可離間,但皇後與公主是很難撕開的。父子不是一體,皇後與外戚卻是。皇後沒有狠心,是不可能舍棄、壓制外戚的,皇後不離開安仁公主,則我做什麼都是無用功。
若皇後自身有能為還罷了,即便不壓制外戚,她自己也能立得住,我幫她一她卻是無妨。
她既沒有顯出本領,又沒有表明心意立場。我一個外臣,在她身上下功夫離間她們骨肉,難下手。伺候她,還要伺候她的那些個無能外戚,何苦來?!”
她越說越惱:“帝王家事,拿利益摻着情愛,令人作嘔。婦人拘于宮闱之中,再大的宮殿也不過是個囚籠,把腦子都困傻了!她們真的很讨厭!”
祝纓道:“你都想明白了,還跪着做什麼?”
蘇喆爬了起來:“阿翁一向與人為善,我……我給阿翁惹事了。安仁公主的脾氣,指不定瞧見了咱們家的誰就要刺幾句。我、我給大家惹事了。”
“人怎麼可能永遠不得罪人呢?隻要别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就行,”祝纓不太在意地說,“先前與人為善,就是為了這些時候可以不必委屈自己。至于禮部的這個差使……”
蘇喆忙說:“我是來認給您惹這個麻煩的錯,并不是要推脫差使的!這個差使我做得來!不是我,換了别人,一個男人,向宮中又或者陛下說了冊封後宮的事,難道就不被安仁公主記恨了?我不怕她這個!
我就是怕她給您臉色看……那個,我剛給您磕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