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第10頁)

  鄭熹道:“我什麼時候不知輕重了?您就放心等孫媳婦過門。”

  郡主苦笑道:“公主下降,是二郎離家。”

  “那也是成家了。”

  陪着說了一會兒話,看郡主撐不住,鄭熹囑咐家裡人好生照看,才換了衣服去祝府。

  祝纓這裡,府中早就準備好了。

  除了沒了舞樂,其餘都很鄭重周到。

  鄭熹踏進祝府,就有一絲舒适感。祝纓的府裡稱得上是簡樸,但又不簡陋,該有的都有。

  祝纓請他到堂上坐,鄭熹指對面的座位:“你還與我客氣什麼?”

  祝纓也坐了,問道:“什麼事,要您親自跑這一趟?”

  鄭熹輕聲道:“阿娘,病了。”

  “老夫人?老人是偶有病痛的。”

  鄭熹道:“恭安公主出降,永王納妃,兩件事,還支應得來麼?”

  祝纓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馬上答道:“當然。”

  “那就好,”鄭熹露出一個嘲弄的笑來,“隻怕冼敬又要上火了。”

  “先帝定的,他能如何?”

  鄭熹道:“結了婚的還能離呢!他也短視,隻知道盯着我們,卻不知道陛下也在盯着所有人。”

  “您何出此言呢?”祝纓見他看着自己,不假思索配合地問道。

  鄭熹道:“陛下,越來越有乃祖風範了。”

  “謝天謝地,總比先帝朝……”祝纓又住了口。

  鄭熹卻搖頭說:“隻是有點模仿的影子,偏又不是!我那位舅舅,總能把握一切。大家聽他的就行了,今上畢竟年輕,陛下能夠乾綱獨斷了,要我等老臣何用?”

  祝纓馬上就懂了鄭熹的意思:他不想皇帝這麼快地樹立基于皇帝本人能力的權威把權柄收回去。

  名義上,天下都是皇帝的臣子。但是實際上,一旦有“黨争”出現,就代表這些“朋黨”有了自己的意志,不再是皇帝的“自己人”。

  名義上都是他的臣子,實際上各行其事,其實想影響皇帝,讓皇帝按照他們的想法做事。

  今上的祖父在世的時候,大臣們也各有各的利益,以姻親、同鄉、師生等等有關系各自結成團夥,卻都遠遠達不到“朋黨”的地步。這些大臣——以丞相為代表——皇帝說什麼,通常都能支使得動。是大權在握。

  先帝的時候黨争已現,先帝努力栽培的“自己人”無大能為,他想要幹什麼,大臣——尤其是丞相——有一個反對的,這個事兒就幹不成。是失權。

  如果你是大臣,又覺得自己是對的,是不是反而會覺得有章法主見的皇帝太礙事?

  當一個皇帝從後者變成前者的時候,大臣會不會失落?

  鄭熹就是覺得新君還太嫩,該多聽“老臣”的建議,但又希望他有一點判斷力,通過判斷贊同自己、别被其他人左右。

  祝纓也有些惆怅,她也不太期望皇帝很快就養成勢力,那樣她就危險了。皇帝,還得是一個“弱而好強”的狀态對她比較有利。

  她與鄭熹的立場竟出奇地一緻,因而能很快理解鄭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