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第9頁)

  祝纓道:“不急,你我都是初到,這一仗怎麼打,還要看咱們,咱們也需要認識認識。”

  何将軍僵硬地笑笑,心道:我今天算是已經認識你啦。

  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心裡沒好話,祝纓也很無奈。

  論行伍經驗,祝纓與面前的幾位将軍沒法比,哪怕是出身禁軍的阮将軍,也是家學淵源的。

  照她原本的計劃,應該是先與熟人小冷将軍碰個面。等左右兩路援軍到了,與兩路軍的領頭人談一談,她還是想同兩位将軍處好關系的。有了交情之後事情就能好辦一些,再探一探口風,聽一聽他們的意見,與綜合三人的觀點,與姚辰英這個地頭蛇聊一聊,灑出自己一路上臨時調-教的年輕人出去摸一個底。

  最後确定應對的方案。

  早在京城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了一個大緻的方略,這次兩國交兵,更多的反而不是軍事上的撞碰。從昆達赤開啟戰端開始,更多的就是權力、陰謀,這也是她主動站出來的原因之一。

  純粹的拼兵法、戰鬥,并不是她的特長,她更傾向于統籌、後勤、方略。

  所以她的計劃裡,自己确實是要坐鎮中軍,為其他人保障好後勤、協調與地方的關系以及與朝廷的種種磨牙,讓前線将士可以心無旁骛地對敵不被朝廷中的勾心鬥角掣肘。同時,她還要承擔着與昆達赤方耍心眼兒——俗稱“鬥智”的任務。

  想得好好的,因為一件突如其來的案子,與何、葉二人還沒開始交心就先有了點嫌隙。

  彼此有了意見,對戰争而言絕對不是好事。輕的是配合不積極,重的能背後捅刀。

  何、葉二人無奈,隻得留下,心裡則在擔憂着,不曉得祝纓這是不是要把他們扣下來,好去折騰他們的營盤。他們的營盤是絕不敢說一句“不怕查”的,空饷,雖然不多,但有。從中克扣盤剝,不重,但有。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明令禁止的。

  誰都知道,這些事兒不查就是大家都默許的,一查誰都不幹淨。做的人知道,查的人也知道。

  現在是弄不明白這位節帥隻是個下馬威,還是認真想要把所有的兵馬都攏到手裡。朝廷出來的人,很難不懷疑他是不是要把内鬥排第一。

  但是很快,祝纓就讓他們擔心不了别的了。

  祝纓分派完了任務,下令幕府的人:“動手吧。”

  帳内就剩下她與姚、冷、何、葉、阮五人了,祝纓對胡師姐道:“你去外面看着,二十步内不要有人。”

  胡師姐躬一躬身,提着刀出了大帳,很快聽到她與親衛說話的聲音,然後是腳步聲。等一切聲音停了下來之後,祝纓才說:“遇事耽誤,現在才是我本打算最先說的話——朝中情勢不太好,沒留給咱們弄虛文的時間了。咱們身在此處,性命隻在呼吸之間,你我隻有同心協力才能熬到最後。”

  姚辰英關切地問道:“怎麼?”

  小冷将軍則看了一眼阮将軍,阮将軍莫名其妙。

  祝纓道:“這幾年朝裡的事兒大家都知道,我就直說了吧,冼相公雖一心為公,行事不免急躁傷人。如今政事堂幾位相公,窦相公有意休緻,陳相公資曆最淺,隻有鄭相公還能護諸位些。我話放在這兒了,這一仗,我要赢。鄭相公事多,從來都是幹壞事容易、彌補難。

  咱們雖在邊陲,其實是受朝堂牽扯的,譬如糧草不濟、衣甲不全、兵士訓練不周,就催你進軍,否則就是畏戰通敵,會有什麼後果?

  敗就敗了,地大物博,經得起一、兩次挫折,自有新軍,下一個更聽話,是不是?

  哪怕打赢了,你有沒有消耗太多的軍士?有什麼殘害百姓?有沒有虛報軍功?”

  何将軍一巴掌拍在了大腿上:“嘿!”

  祝纓道:“所以我來了,同朝廷的周旋我來辦,我在京中,隻能管一個戶部,到了這裡,其他的事情我來扛。我不能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鄭相公,什麼事兒都要勞動他,要咱們有什麼用?”

  這大帳裡幾個主事人的姓氏就已經代表了他們的立場。

  五人很快點頭,包括姚辰英,姚辰英比别人還更多一個消息——他的舅母、鄭熹的親娘身體不好,祝纓話中沒說的意思隻有他是真正聽懂了。

  阮将軍恍然道:“我說窦相公怎麼沒精打采的!原來是要休緻!”

  祝纓道:“因戰事,才不得不勉強支撐,什麼時候再病倒,突然休緻了,可也說不好。萬事小心,總是沒有錯的。”

  小冷将軍認真地說:“冼相公,東宮舊臣……咝……那咱們就更不能掉以輕心啦,這西陲戰事要加緊啦!如今援軍已到,稍事休整,就與他們決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