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丹青問道:“不見見項二郎麼?”
祝纓搖搖頭:“不必,咱們打獵來的。”
路丹青有些困惑,因為深山之中,即使是地頭蛇也很難立即精準地找到某一個人。而深山其實是很危險的,不提前與項樂聯絡,萬一遇到什麼事,現求救都找不着人來救。
還是祝青君将她勾到一邊,如此這般一說。路丹青興奮了起來:“要打了?!早說嘛!我們寨子裡也有跑商的,他們跑得比别業那兒的商人遠。别業集市那兒,與山外人交易得多。我們寨子裡,與山裡山外都有交易呢。我還能找到那幾家的本族人……”
祝青君道:“不宜宣揚,不然,對方就有準備啦。”
“自己人……唉,我阿爸是喜歡四處嚷嚷顯威風,确實該瞞他。”
祝青君搖了搖頭,嚴肅地問道:“你想要你阿爸也參與進來嗎?還像上次打藝甘家一樣?用他的兵?再從他手裡領賞?”
路丹青道:“他……我……”
“你可想好了。你與我不同,我的命是姥救的,我隻管聽姥的号令行事,姥自不會虧待我。你與小妹也不同,小妹家将來都是她的。你呢?别到最後鞠躬盡瘁卻隻得片瓦容身,不上不下、不高不低地混着,連我的下場都不如。”
祝青君所言,是路丹青這些日子來早在心裡想過無數遍的,而就對之策,她也想了許多。她直直地看進祝青君的眼睛,說:“這可幹系到我的身家性命,我能信任你嗎?”
“當然。”
路丹青道:“我想一直跟着姥,可是在姥面前的不止有我,也不止有你。府裡什麼人都有,山外來的,各家當不了頭人的孩子,一直跟着姥的随從……比在寨子好的是有姥主持。可是我也不太敢全信别的人。你是哪一撥的?”
“我是姥這一邊的,與其他人并不相幹。你呢?”祝青君反問。
路丹青道:“沒有姥,我可什麼也不是!好吧!就這樣!”
說完,她走到了祝纓面前,當地一跪:“姥!請姥收留我!”
祝纓道:“你不是一直在我身邊嗎?”
路丹青仰面道:“我,以後怕是回不去阿爸的寨子了,您得給我一個容身之地。”
她這話說得大膽,祝纓卻沒有生氣,她扶起了路丹青,問祝青君:“你們說了什麼?怎麼這般激烈?”
路丹青道:“姥既然帶上了我而不是别人,就是對我沒有疑心,我該回報您的信任。”
祝纓道:“不是我沒有疑心,而是你沒有退路。我的這條路可不好走,但好在是條路,願不願意跟我走?”
路丹青跪下三叩道:“我願意的!”
祝纓再次将她扶起,道:“咱們這趟,回去也要保密,我們就是打獵去的。”
“是。”
“對誰都不能講,包括小妹。”
“是。”路丹青答應完了,臉上才又顯出一點猶豫來。
祝纓道:“别讓她們為難了。”
“是。”
“走吧。”
…………
她們一行人走得不快也不慢,帶的都是緊俏貨,尤其是鹽和糖,其次是茶葉,又有些繡花針絨線絲綢之類利潤也很豐厚。
她們一邊走,一邊繪制着地圖,記述山川地理、标出礦産位置、山脈走向、山林道路等等。祝纓每到一處,就與寨中老人聊天,天氣炎熱,便從天氣聊起,詢問當地四季氣候,冬天有多冷,暴雨阻斷道路是什麼時節,河水暴漲時最遠能漲到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