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道:“沒關系,方向對就可以了。走!”
說着,率先調轉馬頭,繞了一個大弧,再往西番的方向奔馳而去。
到了晚間,他們才在一處山間小屋裡住下,這處屋子不大,看起來像是山間獵人留下的,她們将裡面略作收拾、安排了崗哨,又尋找水源、順手打了點野味。點起火來,才有心說話。
祝青君招呼來了叔姪二人,問道:“再往前,你們還聽說過什麼路途麼?”
叔姪二人道:“沒有了,隻知道他們有貿易。對了,吉瑪人不比花帕人,他們有些兇的,西卡其實也兇一點。”
祝纓道:“這是自然,不兇,怎麼能在西番手裡活下來?咱們隻去看一看,還要趕秋收回去呢,不會多停留的。路也好找,我在那大寨裡不但聽到奇霞話,也聽到西番話,既然如此,就是有路可通。等到咱們看過了,這邊兒搜捕的勁頭也過了,咱們再折返就是。”她說着安撫祝青君的話。
阿蘇家與西番的淵源還要追溯到她在京城的時候,兩家之間關于茶的交易她在其中也出力不少。阿蘇家的茶磚對西番而言是一個不錯的補充。不過從梧州到到西番的路途又難又險,走這條路的時候不太多。
更多的時候,是梧州商隊能過大船經驿路将茶磚等物經京城等處中轉,運到榷場附近。雙方的交易也有公開的,也有暗中走私的。這條路雖然遠、耗時長,勝在運載量大、更安全。
祝青君反對道:“夜長夢多,且無給養。此處有商人偶遇,焉知番人邊鎮沒人認得您呢?您可是與他們打過交道的!”
路丹青等人都緊張了起來,祝青君道:“何況,本來也沒打算必要去西番的,越走越遠可不太好。不如咱們再西北走一段就折返!”
祝纓道:“咱們改裝就是。一旦有變故,這些鄰居也是很重要的人。番人,在這一片,也是算是大國了。不能不防,不可不探。至少要看一看萬一他們想插手,多久能趕到。”
大家讨論了一陣兒,祝青君還是拗不過祝纓,隻得說:“那每天都要照顧好馬匹,到了前面,如果有賣馬的,就多買幾匹備用,情勢不妙就不要留戀,跑回來!”
“好。”
她們休息一夜,再次啟程。先往西番的方向去,一路上果然沒有追兵,她們還照着之前行事。行不三日,平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還是山。此時已經有些冷了,往山裡要再行兩日才是西番的地方。
她們在附近買了替換的馬,一人雙馬,開始折返。并不沿原路返回,而是又劃一個弧,避開了之前走過的寨子。這一路又發現了一些之前不曾聽說的寨子和小路,也算有收獲了。
因為身上還金子、有藥,一路食宿尚可支應,隻是抵達甘縣的時候,人人都瘦了一圈,連祝纓都黑了一層。
……
祝青君素來識途,早早就識出地形,卻在站到甘縣的新路上、所有人都歡呼起來的那一刹那了才對祝纓道:“姥,咱們到家了!”
梧州的路與梧州境外的路有明顯的不同,它比外面的官道要窄、略顯不平一點,卻比山中其他地方強太多。遠行的人低頭看看腳下,就能看出來自己身在何處了。
一行人的衣服已顯單薄破舊,祝青君不敢放松,依舊提刀護衛在祝纓左右。又要派人去通知項樂來迎接。
祝纓道:“不必了,咱們直接找他去。”又看了看四下,田裡已經一片金黃,遠遠散着些人在收獲了。
一行人疾馳到了甘縣城外,沿途偶爾有人擡頭緊張地看一看這一隊奇怪的旅人,還有人大叫:“有刀,西卡!”
都由祝青君出面化解。
一路的動靜,讓項樂提前知道了祝纓的到來,他眼窩深陷,在椅子上癱了一下,旋即站了起來:“走!迎接去!”
兩邊的人看起來情況都不太妙,項樂道:“您可算回來了!”
祝纓先問:“你怎麼這樣?”
項樂哽咽道:“沒有您的消息,心裡急。”他跟随祝纓多年,聽說祝纓出去打獵都覺得奇怪!看看梧州這情況,就說甘縣吧,西卡家還鬧着呢!祝纓會不管邊境安甯跑出去打獵幾個月不回家?
這不像她!
一定是有什麼事。
幾個月不見,他有點慌。
祝纓張口就來:“我打獵,看到一頭白色的鹿,身上有五色的斑點,為了追它迷失了方向,是青君找到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