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會兒,她又繞過來說話:“姥,我問過輪換下來的兵了,他們都說對面也不算太硬,怎麼會進展不大呢?要說林風沖勁兒大些,旁的人更有腦……謀略,不應該是這樣的呀。”
“去看了就知道了。”祝纓說。
沒多久,她又要問:“我想起來了,對面竟然成了聯軍了,可是他們是怎麼聯合起來的呢?這很難的呀!除非有一個像您這樣的人,他們怎麼可能有呢?據我所知,各家各族,就算當年對抗……朝廷……抱成一團,那團子也不怎麼緊的。”
祝纓道:“在北地的時候,仗比現在大得多,也沒見你這麼亢奮。”
“那不一樣,嘿嘿。”
行了一陣兒,到了驿站,這小驿站也有個驿丞,再幾個驿卒維護道路、借給過往。一見打着祝纓的旗子,先迎了上來:“姥!食水都有,請進裡面安歇。”
他們也算接待過“大軍”的人,經驗是有一些的,已經在人群中尋找着小軍官的影子,預備與他們接洽,好使秩序好一點。
祝纓跳下馬,道:“先不了,你先給我們燒上熱水,來幾個人,帶他們打柴、取水、選平地埋鍋造飯。”
驿丞一怔,見祝纓已經帶着蘇喆等人舉步往土兵隊伍走去。她先派斥侯散開放哨,再安排休息、飲食。她同時發令,士卒各按分布就位、軍需官按次序分發物資。蘇喆等人有樣學樣,學着安排士卒劃分地方壘石掘土、取水煮飯。
很快,炊煙升起,鍋裡也嘩嘩地流進谷米,祝纓回到驿館裡,她的那份飯也差不多熟了。
驿丞沒來由的一陣安心:不一樣真的不一樣,這可真是太順溜了,想來打仗也會很順利的吧?
……——
從祝縣到甘縣路途也不遠,過幾個驿站,中途住了一宿,也就到了,行軍途中也不必細述。祝纓在行軍中也發現了這些經過了短暫訓練的土兵仍然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少不得糾正一下,土兵們學是學了,會沒會的不好講,隻好等到了甘縣駐紮下來,再繼續管理了。
到得甘縣,是祝煉出來迎接的。
他瘦了不一些,臉也顯黃了一點,見到祝纓時有些羞澀:“老師,我……沒幹好。”
祝纓道:“哪兒不好了?幹個我瞧瞧,喏,我帶了這些人來,你安排一下,我看着呢。”
祝煉微愕,馬上說:“是!”
蘇喆笑吟吟地看着他:“有勞啦。”
祝煉一面忙碌,一面還要向祝纓說一說戰事:“不是很順利,他們還吵了兩架。”
蘇喆道:“我可看着撤下來的傷兵,也不算太糟糕嘛。”
祝煉搖了搖頭:“沒有大勝、沒有像拿下甘縣這樣的大步往前沖,人心就有些躁了。你想,先前是那樣打仗的,現在……心裡總犯嘀咕。那會兒是老師坐鎮,人都服,現在是青君,說她與老師一樣有威望,你信不?一路勢如破竹還罷了,行進龜速……害,怎麼會不起争執呢?”
祝纓道:“嘀咕什麼呢?幹活了。”
祝煉給帶來的土兵安排了營房、夥食之類,祝纓看着都還不錯,再看甘縣的百姓,至少縣城裡還算鎮定。當然,臉上也少不了山城百姓那種淡淡的“在打仗”的神氣。
進了縣衙,祝煉對着地圖給祝纓說得更詳細了些:“之前推進了幾十裡,看着像是成了,前天小失一陣,又退了回來,戰報是今天到我手上的,還未送出。”
“會敗?”蘇喆從來沒想過己方會失利,她現在不是官軍了,怎麼會失利呢?
祝纓問道:“詳情?”
“他們先在陣前虐殺了二十名奴隸,梧州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事情了,我軍兵士驟見此景,有受驚吓的,也有過于奮怒失了秩序的。”祝煉說。
祝纓道:“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到陣前。”
祝煉道:“他們也太……”他雖是奴隸出身,卻實未曾見過這樣的事,情緒也有點壓不住。
祝纓道:“知道了。你安撫好百姓,對了,有投奔過來的百姓嗎?”
“有的,不算太多。對面土兵多,百姓過來不易,前天還見一個過來的人說,有人舍不得家口,隻得留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