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第7頁)

  兩人步出大帳,祝纓問:“金羽呢?”

  路果與喜金雖然是不讨喜的糟老頭子,路丹青與金羽與蘇喆等人處得倒還算愉快,蘇喆四下張望:“對呀,他人呢?金羽!快去找他來,他幹嘛呢?”

  金羽臉色難看地快步走了過來,蘇喆一句:“你去哪兒了?是有别的事嗎?”還沒問完,金羽就對祝纓道:“姥,他們要開始了。”

  “怎麼說?”祝纓問。

  “得先約束一下士卒才行,我的人在前面,新來的别叫他們頂在最前頭,”金羽說,“對面會先殺奴隸的,死狀駭人。新兵看完膽子也沒了。”

  祝纓道:“行,瞧瞧去。”

  蘇喆帶點急切地問:“打麼?怎麼打?迎頭痛擊還是反擊?還是設伏還是……”

  祝纓道:“先看一看。”

  無論北地西陲,她都極少親自上陣,即使山中的“戰役”她也沒打過大的,更不曾見過敵我雙方士兵的“大規模”的戰鬥場面。穩住陣腳、固守營盤也需要,親身經曆過一場,稍稍稱量一下雙方斤兩。

  因此她沒打算龜縮不出,也就默許了金羽去對敵。

  蘇喆有點遺憾,也隻得依照祝纓的安排,約束好她的下屬,嚴陣以待,将三排巨大的藤盾擋在陣前。

  那一邊,祝纓卻發現金羽的兵士以伍為單位,聚成了小團而非布列成大陣。她點了點頭,因地制宜嘛,在山地,大規模的兵馬布陣是排布不開的,小團體更靈活實用。最前面也是一個盾手,後面有長矛手,再有刀手、弓箭手,搭配得相當不錯。

  這不是祝縣最初教出來的,侯五更擅長以朝廷官軍的方式練兵,整個梧州的土兵受訓之初都受這種影響。

  那一邊,對方果然先推出一群奴隸來,祝纓張目望去,一排五個,也列成個方陣的樣子。

  山地不比大平原,士兵鋪得開、雙方隔得也更遠一點,相互之間看得也更清楚。祝纓這裡也擂起鼓來,雙方竟是堂堂正正面對面了。

  對面頭人看到祝纓這邊陣列嚴整,不無嫉妒地說:“隻有樣子好看!都是隻敢偷襲的小賊!”

  這話說得不少同盟的頭人都信了,隻有他自己頗為不滿。他并非不想偷襲,而是以雙方、尤其是己方士卒訓練的水平,不拿鼓點之類樂器聲響做個标記,大部分士卒不出一盞茶功夫就得亂,仗就打不下去。

  大規模偷襲,根本沒辦法行動。且夜裡很考驗視力,大部分的士卒到了夜裡就成了半瞎。小規模的偷襲呢,祝青君方營盤紮得又牢,人少了很難得手——失敗過兩次。

  桑力頭人不知道他的心中還有這些想法,直接下令:“殺!”

  劊子手大喝一聲,揪出一個袒胸露背的奴隸來,這個奴隸的雙手被反剪在背後,劊子手提起一柄尖刀就往他胸膛插進去,手法娴熟地一拉——

  “哕——”蘇喆發出幹嘔的聲音。

  接着是第二個,卻又不是開膛,而是錘殺!巨大的鐵錘敲擊人體,看到的人仿佛覺得自己能夠聽到那種悶響。

  祝纓左右看看,發現己方土兵的表情大多難看。金羽道:“就是這樣,開始,他們隻是殺人祭旗,砍個頭,後來就幹起這個來了!”

  他們小時候也聽說過人祭之事,但都是聽說了,乍一見,受驚不小。

  祝纓道:“不怪你們退了回來。”就算将校穩得住,這些土兵的心神也要受到沖擊的。

  說着,她張弓搭箭,将正往第四個奴隸身上片刀的劊子手射殺——說話的功夫,第三名奴隸也已歸西。

  這邊土兵大聲叫好!

  劊子手死了,對面一亂,接着,又上來一個穿着藍布衫的男子,提着刀出來一刀劈翻了一個奴隸,張口便罵。他說的竟不是西卡話,而是換成了奇霞話,仔細一聽,一是罵女人,二是罵男人。罵女人是說祝青君等人亂七八糟,罵男人是說土兵居然跟着女人的裙子轉之類。

  祝纓扣了三支箭,連珠射去,藍衫男子劈開了第一支箭,險險避開了第二支,被第三支箭放倒。

  對面不再殺人,鼓聲一變!金羽道:“他們要沖鋒了!”

  祝纓實在不知道這麼點地方怎麼個沖鋒法,擡眼一看,人家壓根不是騎兵沖鋒——這倒對了,在這個地方,步兵亂七八糟的沖鋒才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