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君心中忐忑,直入最近的一個寨子,打聽到祝纓還活着,隻是給聯軍設了個套,險些沒趴在馬背上:“真是的,就會吓人!”
祝青君得到的消息是“姥好好的,還能給敵人設埋伏呢”,到了甘縣縣衙,看到祝纓左頰上一道長長的傷痕,又是一記重擊:“怎麼真的受傷了?!”
她用責備的目光從祝煉一路掃到了祝青葉,連同蘇喆等人,一個個被她瞪得脊背冒汗。
祝纓道:“兩軍對陣,哪有不受傷的?”
她還教育上了!祝青君心中的慶幸、欣喜沒了,怒氣開始往上冒,道:“兩軍對陣,能把自己弄傷的主帥,也不多見。”
這口氣就不對,祝煉與蘇喆都不拿老資格來壓她了,祝纓還跟沒事人似的說:“這不就有一個?”
祝青君道:“您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您但凡有點兒磕碰,我們要怎麼向老夫人交代?!!!怎麼向我老師交代?!!!”
祝纓馬上坐正了:“我會交代的。”
祝青君歪着頭、冷着眼看着她,祝纓道:“我這一路太順了,十全十美,必有後患,必得吃點兒苦頭,才算不招天妒。”
這一套道理說得有鼻子有眼,衆人将信将疑。祝纓指着自己的臉頰道:“長眼睛的人都看着呢,瞞不過人,出去了都這麼講,懂不?”
都這會兒了,她還想着這一出,祝煉有些佩服,祝青君氣笑了:“您真有急智!”
祝纓道:“這些都是小巧,咱們來說說下面的安排吧!”她搶在祝青君說話之前,飛快地續上了下一句“我坐鎮甘縣,養傷,先不回去叫家裡看着擔心。聯軍既散,咱們就可以照依舊先前的計劃推進了,你休整好了,與小妹她們往前推進。我不上前線。”
蘇喆道:“這個好!丹青她們回來就回去修整。”
說着,頻頻對祝青君使眼色,祝青君氣頭過了,也覺得自己剛才有些不禮貌,順勢下了台階,道:“您當初定策時與眼下的情形稍有不同,彼時是并不想驚動吉瑪人,隻想由近及遠。且這一路……呃……我毀了不少道路、燒了不少糧倉……不若,讓他們再積蓄一陣兒?”
還結了一些仇家。本來這道路就不如梧州的好,現在就更難走了。之前是有“就食于敵”的想法,後勤壓力比較小,這一路破壞搞下去,毀敵人家财的時候痛快,如今想到自己日後要面臨“乏食”的困境,祝青君也頭疼了起來。
頭疼也不能瞞着,還得照實說了。頂好是讓對面的豬再長點膘,然後再去宰,豈不美?
祝纓道:“不能再等啦。他們這些頭人一路敗仗。赢了,寨中奴隸未必能過得好,但敗了,一路敗兵的軍紀之下,寨子裡不要說奴隸,便是普通族人也肯定過得更差。不知道又要餓死多少人。
讓他們積蓄,也不過是刮地皮,更加疲弊,接手之後也是負擔。不如趁早救民于水火,拿下之後,咱們接手來休養生息,總比落在他們手裡強。
再者,江政封山圍困,哪怕有邵書新、有吉遠士紳,也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與他們交好之上。等不得。想要破局,唯有西進!”
祝煉第一個贊同:“老師說的是!咱們就辛苦些!老師,讓蔣婉她們跟在青君後面吧,也能鞏固戰果。雖說族人無文字,也隻是沒有見識到,其中也有些伶俐男女,并不比山外人笨,摻着使,從肯依附的人裡,選學得快的,開始教識字、教授語言。很快就能幫上忙了!人都要逼一逼,才能知道自己能幹成許多事。”
祝青君想了一下,道:“我願西進。”
蘇喆與金羽也急忙表态!
祝纓道:“好。就這麼定了,你們先休整。對了,我受傷的事兒都不要再提了,就說是我的計謀。”
祝青君道:“甘縣我們還應付得來,您不如回家……”
“哎喲,我頭疼,要養傷。”
“養傷?”祝青葉臉都憋紅了,沒見過這樣養的!
祝纓指着臉頰道:“你們不會讓我這樣回去吓家裡人吧?”
幾個年輕人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祝青君再三向祝纓确認:“就在大營裡坐鎮?”
祝纓道:“現在上哪兒找個能跑到我面前的敵人呢?”
這話,似乎有一點道理。祝青君道:“趁着大夥兒還沒放松下來,我先去把桑力家拿下吧。正好您在,可以籌劃設縣、安撫,給咱們将來打個樣,您說呢?”
她笑得咬牙切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