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自己人,何必這麼講呢?氣候還适應嗎?路上辛苦麼?”
劉遨道:“還好。”
她們姑姪講話也都斯斯文文的,劉遨最沉穩,先問了祝纓好,再詢問了一下幕府裡都有什麼人,祖父當年“故吏”們都過得如何之類。又說希望可以拜祭一下張仙姑和祝大。
劉昆聲音帶點軟糯,脾氣很好的樣子,細心地詢問在安南生活的細節。氣候,什麼季節穿什麼樣的衣服,常見的病症有哪些之類的。
劉衍話最少,隻問了一句:“可方便拜祭亡人不?”
蘇喆耐心地道:“那當然可以,從收到消息起,姥就換了素服了,阖府上下都穿素,整個安南,凡識字的人,都要悼念老相公的。又做道場,咱們回到幕府,法事恐怕沒做完哩。”
幾人又驚又喜,劉遨道:“這……有些超過啦。”
何月明道:“姥覺得對的,就會做,隻要她說做得,那就不算超過。我才随父親到安南的時候,也常覺得這也有些超過,那也有些不妥。後來也就習慣啦,我們舍棄那麼多的東西來到安南,不就是因為它的‘超過’麼?”
劉昆好奇地問道:“夫人也是遷居安南的麼?”
“對呀?來了有幾年了。剛來的時候,生活上是有些不适應的地方,也會有些誤會。我會陪你們住幾天,有什麼困惑的事情隻管問我。”
劉遨心道:一個是故吏,一個是外鄉人,這二人的安排實是妥貼。怪道都說祝子璋做事周到。
劉衍還是揪着之前的問題:“不是阿翁,是我姐姐。”
劉遨與劉昆都往她身上看,劉衍又加了一句:“還沒完婚的,府裡忌諱這個不?”
“啊?”何月明說。未婚女子死了,是有各種忌諱的,具體要因地方而異。有些是不能入祖墳,有些是不會提。當然也有不大忌諱的,但是沒有直系的後代,總是會有低人一等的感覺。此外,一般也不在家裡擺靈牌,喪事辦完了,到了一定的時間,貴族之家有家廟,往那兒擺,普通人家把靈牌一燒就完事兒了,所以三代之後記不得祖宗名字也是正常的。
“咦?”蘇喆想了一下才想明白,“哦!咱們這兒百無禁忌!府裡姑姑常年祭着她亡夫與故去的婆婆呢。”
劉衍舒了一口氣:“那我就沒别的事了。”
劉遨道:“那她與婆母相處得一定很好。”
“是啊。”
何月明問劉衍:“人……是怎麼沒的?祭品可有什麼講究不?有難處隻管說。”
劉遨歎了口氣:“哪有什麼講究?差不多就得,她活着的時候對這些也不挑剔的,我們帶她到這裡來,她也應該能夠安息了吧。”
見她們不願多說,何、蘇二人也不強問,叮囑她們早些休息便離開了。
原本預計着一天能回的,但是三個大家閨秀帶着許多的行李,細軟雖不多,書籍卻是重而嬌貴的,走得并不快。路上花了兩天時間才到西州,進西州城的時候日已偏西。
蘇喆湊近了馬車道:“現在正是豐收慶,明年這個時候你們就能看到有多麼熱鬧了。”
劉遨撩開簾子往外看,隻見雖是傍晚,街上的人仍然不少,這多人身上都帶點兒白。最常見的是腰裡系根白腰帶,也有往胳膊上紮條白手巾的,穿素色衣服的也有幾個。他們的服飾也各具特色,看得人眼花缭亂。
到了幕府,蘇喆、何月明先進去,裡面很快又出來幾個穿号衣的雜役模樣的人。為首的一個婦人道:“請進吧。男仆請走那邊,女仆跟我來,行李我們有人接手。”
蘇喆又跑了出來,帶她們去見祝纓。
……——
姑姪三人打量着這處府邸,暗下了結論:好生氣派。
又看這府裡,往來有許多女子,男女雜處也都大大方方。一個小姑娘噼哩叭啦一套話,劉遨還沒聽清,對面男子也回了一套話,兩人你來我往幾句,再交換公文,幹淨利落。
蘇喆道:“哎,他們倆是同族,講的是家鄉話,我們這兒官話說得好的人不太多。這邊來。”
劉遨更加留意,過往的人有穿白坎肩的,也有系白腰帶的,白衣之下他們的衣服也有區别,顔色、佩飾等,劉遨漸漸看出了其中等級不同,約摸也與朝廷相仿,黑、藍二色最低,青、綠次之,紅衣較少,紫衫她們暫時還沒看到。這些人有男有女,看到她們略問一聲:“這是劉相公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