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君驚呆了,類似的話她剛才說過,但好像不是這個意思吧?!她的意思是,現在休養生息,種地、繁衍人口,需要的時候就可以抽丁征兵。現在秘密練兵是幾個意思?
趙蘇也驚呆了,他确實手癢,可沒想這麼“幹”啊!這場面是不是太大了?
蘇喆比他們都直白,她問:“姥,人死不能複生,姑姑也不想您這麼……”
太狠了吧?想幹啥?
祝纓團起個紙球砸到她的頭上:“胡說八道!插手外面的事,就真的隻空提着兩隻手出去嗎?還得自己手上硬,不提刀,沒用。”
趙蘇道:“王、施二位,也不算太差吧?到不了要用兵……”
祝纓冷冷地道:“你說漏了一件事——朝廷之前許各地招募兵士。王、施二人要是沒變,就必須設法收回這一條。這才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不得不防。”
幾人都是一驚,還真是……忽略了這個。安南自己就是這種人,理所當然會忘掉朝廷隻要有餘力,就一定不會允許地方上“擁兵”的。王、施當然不是庸劣的纨绔,但這件事确實困難重重,容易出岔子。
祝青君道:“不會拿咱們開刀的。”
蘇喆道:“隻怕動了别人會影響到咱們,也是該準備着。”
祝青君不反駁了,提出了實際問題:“要多少人?人從哪裡來?錢從哪裡來?如何保密?壯丁多有妻兒,家中還有田地要耕種,收成受影響怎麼辦?”
祝纓道:“所以找你們來。”
趙蘇、蘇喆更有城府心機,祝煉、巫仁嘴嚴,祝青君有練兵的經驗,普安州更在她的轄下。五人裡,有三個刺史,一個管錢糧的,一個在幕府裡管庶務的,秘密練兵,也是需要各方配合的。
祝纓的辦法也簡單,是從總數裡抽取。譬如錢糧,撥出一部分,中途悄悄轉至兵營。
地方選在普安州,是因為這裡還有軍屯,練兵的條件也比較好。祝纓打算以“屯墾”為名,隐藏兵馬。錢糧需要刺史與戶曹配合,物資的運輸也是。當節度使勾結這四個人做假的時候,安南幾乎無人能夠識破。
她以前在朝廷做官的時候,幹這種瞞上瞞下的活就很順手,如今不過重操舊業。
五人都覺得可行,祝青君又問:“姥,這并非不能對人說的,為何要秘密進行呢?”這是在安南,又不是在朝廷腹心之地要陰謀造反。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辦,在這裡,祝纓說什麼,别人還能反對不成?
祝纓道:“大張旗鼓地幹,人心又要不穩啦,又或者以為我難過得要發瘋了。重華說得沒錯,攏共也沒過幾天安生日子呀。他們不知道也好。”
“是。”
祝纓道:“這個事兒,我會親自盯的,活動活動筋骨。”
大家都沒有反對,祝纓變得暴躁或者沉郁才是他們擔心的,如果隻是找些事做,那倒是正常。五人各自在心裡添了一樁事,籌劃自己該如何辦。
趙蘇需要做的事最少,他不用抽丁,隻要安排一些梧州軍資之類偷運供給兵營。便有心去想朝廷——到底發生了什麼呢?真的不能先……
……——
自新驿路開通之後,與京城的消息往來就方便了許多。趙蘇懷揣着想法回到梧州之後沒幾天,幕府終于收到了來自朝廷的公文。
驿站公文比陳放走得快得了,他還在路上,訃聞已經到了祝纓手裡——鄭熹死了。
祝纓算了算他的年紀,也不算太意外。她親自給嶽妙君、鄭川寫了慰問的信件,請他們節哀,有什麼需要安南的地方,隻管開口。同時提醒二人,要蟄伏,這兩年盡量不要發表太多意見。
随信又贈送了一筆奠儀。
祝青君也回到了普安州,親自勘查了地形,回複祝纓:地方可以。但是要先做好預算、軍資的準備,再開工。她有經驗,給了祝纓一張單子,上面是所需,以方便祝纓調配。
祝纓心裡有個大緻的約數,又讓巫仁重新計算了一下,三項一對比,再稍作調整便是定案。二人與蘇喆又要暗中安排,日子過得飛快。
朝廷的回複也姗姗來遲——鴻胪寺現在歸陳放管了。他火急火燎地批了公文,往政事堂上交。
政事堂裡,怕什麼來什麼,鄭熹死了,就是施、王、冼三人,施季行拿了這一份公文将來龍去脈看了,笑對王叔亮說:“安南這文書有趣,不似祝子璋手筆,看來她的捉刀人文辭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