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第6頁)

  祝纓不一樣,她一點也不顯累贅。

  皇帝的感覺就不錯。當然這大概也與太皇太後勸說的話有一定的關系。之前,對陳萌的提議,皇帝是比較抗拒的。直到太皇太後卻告訴他,無論是他祖父還是他父親,兩代帝王繼位,祝纓都沒有辜負過天子。

  這麼一想,皇帝的笑容就真誠了幾分。

  皇帝就着扶人的姿勢,将祝纓領到靠近他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先噓寒問暖:“疾風勁草,相公這一路可還好?”

  祝纓也客氣禮貌地說:“謝陛下垂問,為國盡力,不敢言辛苦,一切都好。”

  兩人又客氣幾句,皇帝道:“這裡都是相公的熟人。”

  陳萌也笑道:“可算又見面了。”

  施季行也寒暄過。王叔亮才說:“子璋回來不易,還是先說正事吧。”

  一句話,氣氛便由輕松轉為嚴肅。

  皇帝也一臉正經地向祝纓“問策”,他問的内容在之前發往安南的公文裡已經寫了一遍了。但祝纓知道,這些都是必須的。

  先見皇帝,把應對之策同皇帝講了,不需要多細,但是要皇帝聽得明白。過了這一關,才能算是被正式接納,擺酒,慶祝又做了丞相。然後是開府,把架子搭起來,再與同僚正式開始工作。

  祝纓也不假思索地說:“先西後北。”

  “诶?”皇帝發出驚訝的聲音,不看祝纓,而是看向陳萌等人。

  施季行也看向陳萌,陳萌道:“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他的語速也比以前慢了,他一開口,聽的人都知道他準備說什麼,還要耐着性子憋着氣等他說完。

  好容易他說完了,他們再看向祝纓。

  祝纓道:“那是以前,以前我沒來,你們隻有姚辰英一個現成的可用,當然要分個主次,齊王在北,當然要先處置他。現在我來了,姚辰英在北地又可暫時支應,我就可以先騰出手來解西陲之難,接下來應付北地就會輕松些。”

  聽到“齊王”時,皇帝眼皮一跳,他最想問的還是這位三哥。王叔亮卻說一句:“隻怕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把話題又給帶偏了。

  皇帝扼腕。他恨齊王,身上的傷雖然好了,卻也落下了病根,每當身上隐隐作痛的時候,他就恨不得齊王立時死在他的面前。但是,他不能簡單地說要殺了自己的親哥哥,這是不行的。丞相們也是被這個束縛住了手腳。

  祝纓才要搭話,陳萌卻是深知皇帝心意的,他咳嗽一聲,插了一句:“齊王在北。姚辰英要應付的不止是胡人的鐵騎,還有齊王的人心。”

  祝纓道:“他能有什麼人心?不就是排行靠前、人不可能這麼蠢麼?弄成這個局面,還說他不蠢?

  還人心呢!我在北地與胡人對峙,他倒好,給我全兜回去了!

  都到這個節骨眼兒上了,我不知道你們還在忌憚些什麼。就算不想殺掉先帝的血脈,也要讓他活着跟死了一樣!隻要他沒有那個效用,不就成了?”

  這話皇帝愛聽。

  施季行道:“名份已定,他如今絕非正統。”

  王叔亮的臉色也不好:“引敵國入境,實在糊塗。”

  定“名份”這事兒是朝廷大臣們的強項,隻是有些晚了。接着又是打仗,齊王與對面胡人也不傻,很是散播了一些流言。甚至說先帝是被人謀害的,主謀就是穆家與秦王。

  祝纓道:“做了鍋夾生飯。”

  施季行語塞。

  陳萌道:“這鍋飯還得吃,怎麼救回來?”

  “加水、添柴,重新燒一遍。先立威。隻要朝廷先有一場勝仗,百官的心也就穩了,接下來再驅動百官安撫百姓,怎麼做應該不用我說了吧?天下安穩,名份已定,一個齊王,又能做什麼呢?胡人可不是他的忠臣孝子,無利可圖也就散了,到時候派一個使者過去,胡人就得把他捆着送回來。”

  其實,這個時候大量的封賞、減稅也是一個收買人心的辦法。奈何如果真的這樣做了,日子就過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