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道:“反正,就是預備着。他要能長命百歲最好,再不幾天,人才陸續可用,咱們都能放心。您就當給自己再找點事做,免得在家中枯坐無趣。
否則就能免去又一場動蕩,咱們這就是大功德。你讀書,也知道的,他要是短命對天下不是件好事。
我時間緊,還有許多事做,你得快些給我個答案,我好安排接下來的事。你們家别人的眼光,我不大信得過。”
嶽妙君不由自主地道:“好。”
祝纓道:“那你看哪個像樣?孩子嘛,都說三歲看八十,其實呢,最後長成什麼樣真不好說。大人不一樣,性子已經能夠看出來。您常在宮裡走,哪個?”
嶽妙君湊了過去,輕聲說了一個名字。
祝纓道:“好。”
嶽妙君輕歎一聲:“其實,有時候母親也做不得準的。譬如嚴昭儀,我後來倒見過一她一面。她說,‘我是那麼的小心,從小教他謹慎,出了自己的地方,别人給的一口水也不喝,一粒米也不吃。他怎麼會幹出那樣的事情?’
她也盡力教孩子了,孩子長成這個樣子,也是出人意料。”
“她那小聰明,不提也罷。我想你總不會隻教這些東西的。”
嶽妙君點了點頭。
祝纓道:“二郎……出孝了,職位也該升一升了。我調他去鴻胪,如今西、北都有事,鴻胪也不閑着,他也能曆練一二。”
“那陳家大郎?”
“他?另有安排。”
“好。不過,姚那裡?”
“我已經去信給他了。”
嶽妙君道:“那我就沒别的好說的了。”
祝纓起身道:“那我就告辭了。”
嶽妙君道:“您強于我多矣!”
祝纓道:“您客氣了,我不過是個跳大神的,剛入京的時候隻想着自己一家吃飽穿暖。後來也不知怎麼的,斷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案子,見了許多世情,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有時候我也覺得奇怪。”
“無論如何,變得好!”嶽妙君說。
祝纓笑笑:“我該走了。”
嶽妙君起身相送,又忍不住拉拉劉昆的手:“可一定要做下去呀!女子能做官,很不容易,機會太難得了。”
祝纓道:“哦,以後會好些,我試試能不能科考取女官,朝上的那種,不是宮裡的花衣裳。”
嶽妙君微張了口,不太像是一個沉穩的太夫人了。祝纓笑笑:“走了。”
嶽妙君将她們一直送出門,又送到街口,祝纓道:“别再送了,我們騎馬,快的。”
嶽妙君站住了,道:“是啊,騎馬,快。備車,我要進宮。”
……
劉昆随着祝纓扳鞍上馬,鞭馬前瞅着機會說:“我一定會做下去的。”
祝纓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廢話,我那麼多作文等着你寫呢,寫得越多,才能流傳得越廣。否則錦繡文章都爛在了肚裡,豈不浪費?”她用馬鞭指着劉昆道,“要一直傳下去。”
劉昆之豪情頓起,直到了施家門口才收斂了心神,低聲道:“可惜,十二娘的詩文,多是些抒情绮麗之作,論政、論史并不多。素日裡所言要是能寫下來,該有多好。”